这二人,是他的左膀右臂,一稳一进。
『殿下。』二人躬身行礼。
『坐。』
萧云启将今日在紫宸殿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包括最后父皇单独留下的那番话。
听完之后,书房内的气氛变得压抑。
杜远山眉头紧锁,沉吟不语。
宋瑾却先开了口,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殿下,微臣以为,此事绝不可掉以轻心!』
『陛下言语之间,虽是对七皇子大加赞赏,但这正是帝王心术!捧得越高,将来才摔得越狠!』
『七皇子在朔州所为,已然触及了底线。私自与外族首领会面,无论理由多么冠冕堂皇,都是大忌!』
『我们必须抓住这一点!陛下派李纲去,看似公允,实则也是给了我们机会!李纲那块石头虽然又臭又硬,但他最重律法!只要我们能找到七皇子逾矩的证据,李纲就绝不会姑息!』
宋瑾越说越激动。
『殿下,我们应当立刻安排人手,混入巡查团。不,不必混入,只需暗中联络二皇子的人,给他们递些方便,让他们去冲锋陷阵!我们只需在关键时刻,在朝堂上,顺势而为,便可将七皇子打入万劫不复!』
这番话,狠辣,直接。
杜远山却缓缓摇了摇头。
『宋大人,此计……太过凶险。』
他看向萧云启,眼神里满是忧虑。
『殿下,您想,陛下为何要当着满朝文武,那般训斥二皇子他们,却又独独留下您?』
『因为在陛下的心里,您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们可以争,可以抢,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您不行。您是太子,是国之储君,您需要的是稳重,是仁德,是容人之量。』
杜远山的声音很慢,但每个字都很有分量。
『陛下今日之举,名为敲打诸位皇子,实为给您上的一堂课。他要您看清楚,谁是豺狼,谁是庸才。他更要看看,您这位太子,有没有君临天下的气度。』
『所以,微臣以为,我们什么都不该做。』
『静观其变。』
『让二皇子他们去闹,闹得越大越好。您只需在东宫安坐,读书,理政。待风波过去,陛下只会觉得您愈发沉稳,可堪大任。至于七皇子……』
杜远山捋了捋胡须。
『他不过是陛下投石问路的一颗石子,激起再大的浪花,终究还是要沉底的。不足为虑。』
一个主张雷霆出击,一个主张以静制动。
两种截然不同的策略,摆在了萧云启的面前。
书房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的角落里,单膝跪地。
『殿下。』
是太子的亲卫,影卫的首领,影七。
他的出现,让杜远山和宋瑾都吃了一惊。他们知道影卫的存在,但很少见到影七亲自现身。
萧云启的表情却很平静。
『说。』
『龙卫密报,已截获。』
影七双手呈上一支细小的蜡丸。
萧云启接过,用指尖捻开,里面是一张卷得极细的丝帛。
他展开丝帛,上面的字小如蚁,是用特殊的密语写成的。
这是他多年前,冒着天大的风险,在龙卫中埋下的一颗钉子。多年来,这颗钉子从未动用过。
今天,是第一次。
烛火下,萧云启的脸色,随着密报的解读,一点点地变化。
从平静,到凝重,再到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
杜远山和宋瑾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
能让太子如此动容的密报,内容一定非同小可。
终于,萧云启放下了丝帛。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丝帛递给了杜远山。
杜远山颤抖着手接过,宋瑾也连忙凑了过去。
密报上的内容,已经被萧云启用朱笔翻译成了明文。
内容不多,只有三条。
第一条,关于火烧粮草。
『七殿下率三千朔州卫,多为老弱,于黑风口设伏。以地陷、火油、引雷之术,焚毁黑狼部落三万大军一月之粮草。敌军大乱,自相攻伐。我方全身而退,仅折损百余人。』
『引雷之术』四个字,让杜远山和宋瑾倒吸一口凉气。
这已经不是计谋,近乎于妖术了!
第二条,是一副图。
图上画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犁,旁边标注着几个字:『曲辕犁』。
图下有注解:『此犁,一人一牛,可日耕十亩,为旧时官犁三倍之效。朔州春耕,已尽数换装此犁。』
日耕十亩!三倍之效!
杜远山的手抖了一下。他出身农家,深知这八个字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同样的土地,同样的人力,粮食产量可以翻倍!
这是足以改变国本的神器!
而第三条,也是最短的一条。
是对朔州民心的评估。
『朔州军民,无论老幼,皆视七殿下为神明。言必称『王爷』,令出必达。经龙卫秘探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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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只有四个字。
『万民归心。』
看完密报,书房里,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杜远山和宋瑾的脸上,血色褪尽。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只是把萧云庭当成一个有些小聪明的皇子,一个麻烦。
那么现在,这个形象,已经变成了一个正在崛起的,拥有着神鬼莫测手段、足以安邦定国之神器、以及万民拥戴之根基的……枭雄。
『怪物……』宋瑾喃喃自语,『这……这是个怪物!』
杜远山也回过神来,他猛地跪倒在地。
『殿下!老臣……老臣错了!』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不是石子,这不是磨刀石!这是在养虎!不,这是在养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