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派了多少人,花了多少精力,都没能将这些沙砾从沙滩里找出来。
可萧云澈,这个他眼中的草包,这个把卷宗弄得一团糟的笨蛋,却在短短三天之内,用一种最愚蠢、最混乱的方式,将这几颗致命的沙砾,“无意中”地捡了出来,并排摆在了他的面前。
巧合?
萧云安绝不相信这是巧合。
这不是在抱怨,也不是在发现什么新奇事。
这是在递投名状!
一份用天真和愚蠢伪装起来的,分量重到足以将太子一党撕开一道口子的投名状!
萧云安缓缓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七弟。
萧云澈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正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他,仿佛在等他夸奖自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傻子。
“五哥?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也被这个杜渊给蠢笑了?”
萧云安看着他,心中那股寒意再次从脚底升起。
这条小奶狗,终于露出了他那藏在绒毛下的,一点点锋利的狼牙。
他是在向自己示好,表明他并非父皇的眼线,愿意和自己站在一边?
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一个更深的陷阱?这个杜渊,是太子故意抛出来的弃子,目的就是为了引诱自己出手,然后借父皇的手,治自己一个擅动兵权、构陷兄弟的罪名?
接,还是不接?
这个烫手的山芋,萧云澈就这么笑嘻嘻地,递到了他的手上。
萧云安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那几张纸上,他拿起笔,在纸上重重地写下了『杜渊』两个字。
然后,他将那几张纸仔细地收好,对萧云澈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七弟,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萧云澈的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五哥!那我有什么奖励?能不能不整理这些破纸了?”
“当然。”萧云安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先回王府休息吧,晚膳我已经让厨房给你备了你爱吃的桂花鸭。”
“太好了!”萧云澈欢呼一声,一溜烟就跑了出去,仿佛多待一秒都难受。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萧云安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
他走到门口,对着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亲卫,低声吩咐道。
“去,给我盯紧他。他回府后见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知道。”
“是。”亲卫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阴影中。
萧云安重新走回桌案前,看着纸上“杜渊”二字,久久不语。
他知道,自己必须动这个杜渊。
不动,就无法判断萧云澈的真实意图,自己将永远处于被动。
动了,则可能引火烧身,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他拿起那张写着名字的纸,凑到烛火前。
纸张慢慢卷曲,变黄,最终化为一缕青烟。
火光,映照着他的脸,明暗不定。
“杜渊……”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不管你是谁的棋子,既然到了我的棋盘上,就由不得你了。”
他转身,对着门外喊道。
“来人!”
一名官员快步走了进来。
“大人,有何吩咐?”
萧云安的声音冰冷而清晰。
“传我命令,以监察司的名义,立刻传唤城门卫副尉杜渊,前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