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项氏的高墙深院,吴中的市井之间,另一种形式的抵抗,如同地下的暗河,无声地流淌。
一位名叫屈恙(虚构人物,取屈原之“屈”姓,寓意传承)的老者,曾是楚地小有声望的乐师,精于楚音,擅鼓瑟吹埙。如今,他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于自家破败的茅屋中,取出小心藏匿的楚瑟,手指颤抖地抚过琴弦。他不敢出声,只是无声地拨动,那沉寂的旋律在他心中激荡,是《九歌》的瑰丽,《国殇》的悲壮。每一次无声的弹奏,都是一次对故国文化的哀悼与坚守。
他的孙子,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曾好奇地问:“阿爷,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在河边唱歌了?”
屈恙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捂住孙子的嘴,低声道:“莫要问,莫要唱……秦法不容。”
孩童似懂非懂,但那份关于“不许”的记忆,已悄然种下。
酒肆之内,三五个相熟的乡人围坐,面前是寡淡的酒水。他们的话题,从抱怨沉重的口赋、无穷尽的徭役,北筑长城,南戍五岭,本地还要应付官府的各类差遣,渐渐转向了对往昔的模糊追忆。
“记得以前……祭拜东皇太一的时候,那是何等的热闹……”
“唉,现在的律法,连咱们祭祀自家的祖先,都要管束格式……”
“听说北边又在抓人去修宫殿了,阿房宫……真是用咱们楚人的血泪在砌啊!”
这些低语,充满了对现实的不满,也夹杂着对逝去时光的朦胧怀念。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宏大的政治理念,但他们真切地感受到,秦朝带来的“秩序”,是一种剥夺了他们原有生活方式、充满了压抑和痛苦的秩序。
甚至在某些更隐秘的角落,古老的楚地巫觋文化,也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延续着。有传闻说,深山里仍有巫师在进行着不被秦律允许的祭祀,他们用隐语传递消息,预言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渺茫希望。这些传闻真伪难辨,却如同鬼火,在暗夜中给予某些绝望的心灵以虚幻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