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伦长老的眼神微微动了动，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恍惚，似乎在回忆什么。他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木杖，然后目光转向艾莉娅，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审视：“精灵族向来不与人类往来，甚至很少离开精灵森林，你为什么会和他一起？而且还是一个被皇族定罪的家族的幸存者。”

艾莉娅见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她往前走出一步，离开了林恩的身后，站到了他的身侧，虽然肩膀还有些微微发颤，但眼神却很坚定。

她的语速有些快，却每一个字都清晰：“长老，精灵森林现在的处境和苔原一样糟。”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痛心，“皇族一直在砍伐森林边缘的古树，那些树都活了上百年，是森林自然魔力的源泉。他们把砍下来的古树运去建造魔力工坊，听说那些工坊需要大量的自然魔力，所以才要不断掠夺。现在森林里的自然魔力越来越稀薄，很多年幼的精灵甚至已经无法感知到自然的气息了——他们连最基础的与植物沟通的能力都快要失去了。”

她顿了顿，想起路上遇到的食人族，眼神柔和了些，看向林恩：“我这次出来，是想找能增强自然魔力的草药，结果在苔原边缘遇到了食人族袭击。当时我已经快撑不住了，是林恩救了我。”

她又转向瑟伦长老，语气更急切了些，“他的能力不是伤害自然，而是能感知植物的枯荣，甚至能帮植物抵御危险。如果他是皇族的人，根本没必要救我，更没必要浪费能力去保护植物。”

她说着，忍不住伸手指了指圣坛边缘那丛快要枯萎的灌木——那灌木的叶子大半都黄了，枝条也干得发脆，只有靠近根部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绿色。

“我们来的路上，遇到过一棵被狂风刮倒的枯树。那棵树很粗，倒下的时候正好朝着我，我根本躲不开。是林恩立刻用他的能力催动了周围的灌木生长，那些灌木本来都快枯萎了，却在他的能力下瞬间抽出了新的枝条，缠在一起挡住了枯树。如果他想伤害自然，怎么会用能力救我，还让灌木恢复生机？”

瑟伦长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在那丛灌木上停留了很久。

他的视线扫过那些枯黄的叶子，又落在根部那丝淡绿上，然后缓缓转回到林恩身上，语气里的警惕少了些，多了几分探究：“你说你能感知植物的枯荣，那你告诉我，圣坛的橡木和苔原的植物，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是缺水，还是土壤出了问题？”

林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迈步走到圣坛中央的橡木下。他蹲下身，动作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到这棵千年古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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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右手，指尖轻轻按在树干上，树皮的触感粗糙又冰冷，没有半分活物该有的温度。指尖刚一接触树皮，一股冰冷的滞涩感就顺着指尖传了过来，像寒流一样钻进血管，和之前在苔原边缘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那不是自然枯萎的衰败感，而是一种外来的、带着破坏性的力量，像墨汁滴进清水里，缓慢却顽固地侵蚀着植物的生机。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催动体内的枯荣感应能力。一股温和的力量从他的丹田升起，顺着手臂流到指尖，缓缓渗入树干。

下一秒，眼前瞬间浮现出橡木根系的虚影——那是一幅透明却清晰的画面：本该粗壮、饱满、泛着淡绿色光泽的根系，此刻大部分都变成了暗黑色，像被冻住的墨团一样僵硬，连最细微的须根都失去了活力。

只有靠近树干底部的一小部分根系还残留着微弱的绿色，那绿色像风中的烛火，在黑色的包裹下艰难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是异常魔力。”林恩睁开眼睛，语气肯定地说道，他站起身，转身面对瑟伦长老和德鲁伊们，“我能感觉到，植物的根系没有外伤，也不是因为缺水或者土壤贫瘠。我刚才摸过土壤，湿度是足够的，而且没有污染的痕迹。真正的问题是一种外来的异常魔力，这种魔力很滞涩，像凝固的油脂，会附着在根系上，一点点阻断自然魔力的流动。”

他伸出手，比划着，“就像给植物的血管里塞了东西，让它们无法吸收土壤里的养分和自然魔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生机一点点流失。”

他又走到刚才艾莉娅指的那丛灌木旁，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拨开枯黄的叶子，露出下面的土壤。土壤是正常的褐色，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林恩却用手指轻轻捻了一点，凑到鼻尖：“您看这里的土壤，表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仔细闻，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腥气——那就是异常魔力残留的味道，很淡，但很特别，像生锈的铁混杂着腐烂的草叶。”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圣坛外的苔原，“而且这种侵蚀是有方向的，从苔原边缘往圣坛蔓延，越靠近圣坛，异常魔力越弱，说明污染源头应该在苔原外围，不是自然发生的，更像是人为制造的——有人在苔原外围释放了这种异常魔力，让它一点点往里面扩散。”

瑟伦长老沉默地听着，他往前走了两步，也蹲下身，学着林恩的样子捻了一点土壤，凑到鼻尖。

那丝淡淡的腥气确实存在，很微弱，若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但一旦闻到，就再也忘不掉——那是一种带着破坏性的味道，让他想起了五年前被皇族砍伐的那些古树，树桩断面也曾残留过类似的气息，只是当时他以为是砍伐工具上的铁锈味，没放在心上。他站起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思索，还有几分后怕。

旁边的橡木也凑过去闻了闻土壤，然后用力点点头，语气肯定：“长老，他说的没错。我之前在苔原边缘巡逻的时候，也闻到过类似的味道，但我的感知范围只有十米，没办法确定源头在哪里，也不知道这味道是什么。现在看来，确实是有人在故意污染苔原，而且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人为制造？”另一个德鲁伊皱起眉头，他的脸比较年轻，应该是德鲁伊里的后辈，眼神里带着困惑和愤怒，“除了皇族，还有谁会这么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想毁掉苔原吗？”

“想让我们屈服。”瑟伦长老的声音低沉下来，像闷雷在云层里滚动，他手里的木杖又往地面顿了一下，这次的力度比刚才轻了些，却带着更深的沉重，“橡木议会一直拒绝向皇族提供自然魔力结晶。那是我们德鲁伊用生命守护的东西，一旦交给他们，他们就会用它来建造更多的魔力工坊，掠夺更多的自然魔力。

他们早就想除掉我们了，只是一直找不到理由。现在污染苔原，就是想让我们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让我们眼睁睁看着祖辈传下来的土地变成荒漠，最后不得不向他们低头，交出自然魔力结晶。”

他的话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连风似乎都停了，只剩下圣坛中央橡木枝条偶尔发出的“吱呀”声，透着无尽的悲凉。

艾莉娅忍不住小声说道：“皇族对精灵族也是这样。他们砍森林不仅是为了建工坊，还想逼我们交出星叶部落的魔力源泉——那是一棵活了上千年的星叶树，是精灵森林自然魔力的核心。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们就会继续砍伐，直到森林彻底消失，直到所有精灵都失去感知自然的能力。”

林恩看着瑟伦长老，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或许，德鲁伊和精灵族，还有他这个灵植家族的幸存者，其实都是被皇族压迫的对象。

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也有着共同的目标——守护自然，守护自己的家园。

如果能联合起来，说不定能找到对抗皇族的办法，说不定能查清真相，还灵植家族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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