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接受那个在生死关头能爆发出那般决绝勇气的女人,被冠以“狐媚惑主”的污名,屈辱地消失在冷宫或古佛青灯之下!
更无法接受……从此以后,乾清宫内,再也看不到那个时而呆滞、时而狡黠、时而安静研磨墨锭的身影!
这种强烈到几乎冲破理智堤坝的“不情愿”与“守护欲”,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与……一丝恐慌。这不该是一个帝王应有的情感。这意味着软肋,意味着可能被拿捏的弱点。
他猛地闭上眼,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狠狠按在御案光滑冰凉的表面上,试图用这刺痛来驱散脑海中那些纷乱的影像和汹涌的情绪。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明明灭灭,如同他此刻挣扎不定的内心。
一边是江山社稷的稳定,是帝王应有的冷静与权衡。
一边是那个独一无二、让他心绪不宁却又无法舍弃的女人,以及那不受控制滋生的、危险的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也许是漫长的一夜。
萧彻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墨眸之中,所有挣扎、困惑、暴怒的波澜,都已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炼过的、冰冷到极致的坚定。
如同万载玄冰,封冻了一切不应存在的软弱,只留下属于帝王的决断与锋芒。
他再次拿起那本弹劾奏折,目光扫过周正的名字,眼神没有任何温度。
然后,他提起朱笔,在那奏折的末尾,并非批阅,而是写下了一个字。
一个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字——
“留。”
这不是妥协,不是拖延。
这是宣战。
对朝堂上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对后宫深处那只隐藏的黑手,也是对那个试图用理性说服他放弃的……自己。
他,萧彻,大兴王朝的帝王,决定要保下沈清弦。
不计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