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掉!都铲掉!” 刮刀刮过画布的刺耳声几乎要刺破耳膜,“这颜色不对!这线条不对!我想画的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方案…… 我的方案……” 键盘敲击声突然停了,换成拳头砸在桌面上的闷响,“客户要的灵感呢?我昨天还想到的…… 怎么就忘了…… 怎么就……”
这些声音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从意识深处冒出来的,带着各自的绝望、愤怒、迷茫,像无数条毒蛇,顺着掌心的刺痛往她心里钻。祝英台猛地抽回手,掌心已经多了几道细密的血痕,血珠刚冒出来,就被符文散发的热气烤得半干,在皮肤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她抬头看向老香樟。
暮色已经浓得化不开,树干的阴影里,那些原本该是树结的地方,此刻竟像齿轮般微微转动着,发出 “咔哒、咔哒” 的轻响。枝叶在晚风中摇晃,却没发出半点叶响,只有一种低沉的、像是无数金属片摩擦的 “沙沙” 声,听得人后颈发麻。
“年轮伐木场……” 祝英台低声念着这四个字,腕间的符文烫得更厉害了,像是在呼应她心里的怒火。那怒火起初只是一点火星,此刻却顺着血管烧遍全身,烧得她指尖发颤,烧得她眼眶发烫。
她知道这些树在变成什么了。
不是森林,不是生机,是一座座建在大地上的监狱。用金属丝做栅栏,用年轮做锁,把那些会思考、会创造的人,像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一点点抽走他们的灵感,抽走他们的热情,抽走他们之所以为人的 “灵气”。
“想把‘木’变成囚笼?” 祝英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金石相击的脆响,她抬手按住发烫的符文,指尖的血珠滴落在符文中的规则碎片上,瞬间被吸收殆尽,“问过我手里的东西吗?”
暮色彻底笼罩了祝家庄。老香樟的阴影像潮水般漫过庭院,把最后一点天光彻底吞没。那 “咔哒、咔哒” 的齿轮声,那金属摩擦的 “沙沙” 声,开始顺着地面往远处蔓延,像是有无数条冰冷的根须,正从树底钻出来,悄无声息地缠向庄园的每一个角落,缠向更远的城镇,更远的人间。
而树底下,祝英台站在阴影里,腕间的符文亮得像一团跳动的火焰,映着她眼底同样燃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