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镜心难照旧时痕

“若薇,戊时三刻的星位图。”他把图册摊开,指尖划过星轨,“幽光潭的灵脉连着重明星,最近星轨偏移了半度,或许和灵光消失有关。”

白若薇眼睛一亮:“萧师姐说得对!我之前算错了星位夹角——”她抓起炭笔在地上重新勾线,发梢的银铃叮铃作响,“墨师兄,你用逆命之瞳看看阵眼,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因果线?”

我一愣。

这双眼睛能窥见因果,是我最见不得光的秘密。

自从在祭坛被魔修掳走后,它便时不时自己睁开,上次在演武场,我甚至看见白若薇的因果线缠了团粉色雾气——后来才知道是她偷偷给我缝的护心帕。

“行吧。”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前的符阵浮起淡金色丝线。

白若薇的线是跳跃的橙红,林远萧的是幽蓝,而阵眼处的灵玉……

我倒抽一口冷气。

那灵玉表面的因果线本应是清透的银白,此刻却爬满暗紫色的倒刺,像极了上次在祭坛看到的混沌气息。

更诡异的是,这些倒刺顺着符阵纹路延伸,最终缠上了幽光潭方向——而潭心位置,有团暗红的影子若隐若现。

“怎么了?”白若薇察觉我脸色不对。

“灵玉有问题。”我扯了扯她袖子,压低声音,“可能不是星轨的事……你闻没闻到焦味?”

话音未落,地上的符阵突然窜起幽蓝火焰!

白若薇尖叫着跳开,林远萧眼疾手快拽住我后领,我们三个摔进旁边的兰草堆里,看着符纸在火中蜷成黑蝶,竟连灰烬都没剩下。

“这、这不可能!”白若薇爬起来,指尖发抖地碰了碰焦黑的地面,“引魂符最多烧半柱香,怎么会……”她突然顿住,盯着自己指尖——焦土上竟浮现出一行极小的朱砂小字:“镜心照不得旧痕”。

林远萧蹲下来,用袖口擦去浮灰:“是古篆,玉瑶宗创派时的文字。”他声音发紧,“我在藏经阁见过类似的刻痕……在禁书区。”

我的后颈泛起凉意。

玉瑶宗的藏经阁分三重,外阁是术法,中阁是秘闻,最里面那重禁书区,连宗主的亲传弟子都进不去。

上次我偷溜进去找灵根改良的法子,被灵雪瑶抓个正着,她当时说的话我至今记得:“有些旧账,揭了要人命。”

“幽光潭的灵光,可能和禁书有关。”我摸着下巴,逆命之瞳又不受控地睁开——林远萧的因果线突然分叉,一支指向禁书阁,另一支……缠上了我。

白若薇突然抓住我手腕:“我想起来了!上个月给幽光潭换灵脉时,潭底的石壁上有块凹痕,形状像……”她比划了个圆,“像块玉牌,和我在古籍里看到的‘劫魂碑’一模一样!”

林远萧猛地抬头:“劫魂碑?传说用来镇压历劫仙子魂魄的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声。

之前被魔修赤炎掳走时,他曾冷笑说:“玉瑶宗的仙子下凡历劫?不过是拿她们的七情做养料,养那座吃人的祭坛!”当时我只当他疯言疯语,现在听来……

“去幽光潭。”我站起身拍了拍草屑,“现在就去。”

林远萧按住我肩膀:“墨羽,禁书区的守卫是九幽冥火,潭底可能有护阵——”

“那又怎样?”我冲他笑,“上回你帮我偷灵酒,不也说‘大不了被关思过崖’?”

他耳尖泛红,别开脸:“那是你说思过崖的桃花酿好喝……”

白若薇已经跑向殿门,发带被风掀起:“萧师姐别磨叽了!再晚等灵雪瑶姐姐巡殿,咱们都得去扫三个月茅房!”

月上中天时,我们蹲在幽光潭边的假山后。

潭水本应泛着琉璃光,此刻却像摊死水,连虫鸣都没了。

“那凹痕在潭心。”白若薇捏着三张隐身符,“我用破冰符开路,你们跟紧。”

符纸炸开的瞬间,潭水轰然裂开。

我们踩着浮冰冲过去,冰面下的石壁上果然有块碗口大的凹痕,边缘刻着细密的咒文——和符阵殿焦土上的古篆一模一样。

“看这里!”林远萧指着凹痕上方,石壁上有幅浅浮雕:一群白衣仙子跪在祭坛前,身后的黑影正将她们的魂魄抽进一块玄色玉牌。

玉牌中央,刻着“劫魂”二字。

小主,

我的逆命之瞳剧烈发烫。

那些仙子的因果线全缠在玉牌上,而玉牌的另一端……连向悬浮在混沌中的古老祭坛——正是我被魔修囚禁的地方!

“这是……”白若薇的声音发颤,“这是玉瑶宗创派时的壁画?”

“不止。”我盯着浮雕最角落的身影——那是个身披赤炎战铠的男子,正掐着个仙子的脖子,“这是赤炎。”

林远萧倒吸一口冷气:“他不是魔修吗?怎么会在创派壁画里?”

“因为他本就是玉瑶宗的人。”

冰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们僵在原地,缓缓回头——灵雪瑶站在冰面边缘,银发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赤瞳里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情绪,“他是玉瑶宗最后一任护宗神将,而这块劫魂碑……”她指尖划过石壁,咒文突然亮起血光,“是用历代历劫仙子的魂魄温养的。”

白若薇踉跄后退,撞碎了身后的冰:“灵雪瑶姐姐,你说过历劫是为了……”

“为了让她们的情念滋养玉瑶宗的气运。”灵雪瑶的声音像碎冰,“否则你以为,为何千年间只有女子能入宗?为何每次历劫归来的仙子,都会忘记人间事?”她看向我,目光突然柔软了一瞬,“而你,墨羽……你是第一块照见旧痕的镜子。”

潭水突然翻涌。

我看见暗红的因果线从劫魂碑窜出,缠上灵雪瑶的手腕——那是她的因果线,原来她一直守着这个秘密。

“回去。”她转身走向潭边,衣摆扫过冰面,“就当今晚什么都没看见。否则……”

她没说完。

但我知道,否则等待我们的,会是比思过崖更可怕的东西。

白若薇攥紧我的袖子,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林远萧的手在发抖,却悄悄覆上我手背。

月光落在劫魂碑的凹痕上,像道未愈的伤口。

我突然想起赤炎说过的另一句话:“玉瑶宗要的不是仙子,是养料。而你,墨羽……是这盘棋里最妙的变数。”

镜心照见了旧痕,可照见之后呢?

我望着灵雪瑶的背影,突然笑了。

这局棋,才刚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