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镜心难照旧时痕

“走。”墨羽弯腰捡起地上的幽光残片,放进怀里。

残片贴着心口,凉得像块冰,却让他想起锁魂崖顶那串锁链,“去看看这锁链,到底锁着谁的命。”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竹影里时,书架上的《昔年烬录》突然“啪”地翻了一页。

烛火映着泛黄的纸页,隐约能看见几个褪色的字迹:“锁魂崖下,埋的是...林远萧的指尖在《昔年烬录》的残页上停顿了三次。

第一次是被虫蛀的缺口绊住,第二次是被褪色的墨迹模糊了字迹,第三次——当“镜奴承劫,心藏焚天种”八个字终于在烛火下显形时,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泛黄的纸页里。

“阿萧?”墨羽的声音带着砂纸摩擦般的沙哑。

他倚在斑驳的檀木书架上,目光始终黏在林远萧微颤的后颈上。

那处皮肤本应是少女的莹白,此刻却因紧绷而泛起青灰——这是林远萧紧张到极点的标志,比任何言语都诚实。

林远萧没有回头。

他垂落的发梢扫过月白裙裾,喉结在锁骨间滚动了两下,才哑着嗓子念出后半句:“九转轮回,一念启封。”最后一个“封”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尾音撞在积灰的书脊上,惊得烛火晃出半寸长的红焰。

白若薇的符笔“啪”地掉在罗盘上。

她正跪在案前,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朱砂,此刻整个人僵成一尊玉偶——方才她试着用乙木灵力探入墨羽灵台,那团被封印的混沌火种竟顺着她的灵脉反烧上来,在她手背烙下枚焦黑的星芒印。“灵力无应......”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盯着罗盘中心渐渐熄灭的灵光,“封印不是普通术法,像是......”她突然顿住,抬头时眼底闪过痛楚,“像是用仙宗本源养着的。”

墨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冷汗顺着脊背滑进中衣,在腰腹处洇出片湿痕。

三天前在炼丹房被白若薇烧破的道袍还搭在椅背上,此刻那道焦痕正对着他,像只嘲讽的眼睛——原来命运早就在他身上画好了线,从他踏入玉瑶宗的第一天起,从那道天外神光裹着他穿透云层的瞬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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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宗主都不曾记载解法。”林远萧合上《昔年烬录》,指节抵着书脊,指腹被纸边硌出红印,“我查过宗门禁地的历代批注,从初代宗主到现任玉清婉,所有关于锁魂崖的记录都停在‘镜奴’二字。”他突然抬头,眼底翻涌着墨羽从未见过的暗潮,“你知道玉瑶宗为什么只收女徒吗?”

白若薇的符袋“当啷”落在地上。

她蹲下身去捡,发顶的呆毛蹭过墨羽的鞋尖——那是她熬夜画符时压出来的,平时总用红绳绑着,此刻却因为慌乱散了大半。“因为......因为上古时男修入宗会触怒情劫镜?”她的声音发闷,符袋里的混沌残息透过布料烫着她的掌心,“我听灵雪瑶说过,情劫镜认主极苛......”

“不是认主。”林远萧打断她,目光如刀般刺向墨羽,“是献祭。”他的月白裙衫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沾着墨渍的中衣——那是昨日抄录密录时被白若薇碰翻的砚台染的,此刻却像道未愈的伤口,“情劫镜要的不是供奉,是活祭。

而镜奴......“他喉结滚动,”是祭品的引路人。“

墨羽的左眼突然刺痛。

逆命之瞳的血丝顺着眼尾爬向鬓角,在镜中映出条扭曲的红蛇。

他想起被赤炎掳走时,那魔修曾抚着他心口笑:“你体内的火种醒了,这是焚天魔域给玉瑶宗的回礼。”原来不是回礼,是索命的聘书——他早就是被两边算计好的棋子,从他在九幽荒原第一次运转灵力时起,从他灵根驳杂却偏生觉醒逆命之瞳时起。

“小羽哥?”白若薇的手搭在他胳膊上,带着符纸燃烧后的焦香。

她的掌心还留着方才被反噬的灼痕,此刻却拼命放软力道,像在哄只受了惊的小兽,“我们...我们不查了好不好?

我再画张隐息符,我们去前山桃林躲两天,等...等宗主出关......“

“宗主的命魂在锁魂崖。”墨羽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块重石砸进深潭,惊得白若薇的手猛地缩回。

林远萧的瞳孔骤缩,《昔年烬录》在他膝头发出“沙沙”的翻页声——是风,还是书自己在抖?

“我用逆命之瞳看过。”墨羽走向案前的铜镜,镜面蒙着层薄灰,映出他左眼爬满血丝的模样,“锁链的一端拴着她的命魂,另一端......”他的指尖抚上镜中自己的眼睛,“拴着我。”

白若薇的符袋从指缝滑落。

她看着墨羽的侧影,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炼丹房,他也是这样站在碎了的丹炉前,说“烧了就烧了,大不了再炼”。

可此刻他的脊背比那时更直,直得像把要出鞘的剑,“小羽哥你要做什么?”她的声音发颤,“你...你别乱来......”

“既然看不清前路。”墨羽的指尖按在左眼上,血丝顺着指缝渗出来,在镜面上晕开朵小红花,“那就让这双眼——”他突然笑了,那笑里带着点疯劲,像极了被赤炎掳走前,祭坛上那些被混沌火种烧穿灵识的修士,“烧穿宿命。”

林远萧“唰”地站起。

他的月白裙角扫翻了案上的罗盘,青铜盘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白若薇脚边。“逆命之瞳是因果眼,强行催动会......”他的话被墨羽截断——少年的左眼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映得整间书阁亮如白昼。

白若薇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看见墨羽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无数道,每道影子的左眼都燃着金焰,像要把这方天地都烧成劫灰。“停下!”她扑过去要抓他的手腕,却被股无形的力道弹开,后背重重撞在书架上,震得《昔年烬录》“啪”地掉在地上,“会引动混沌火种的!

你灵台里的封印......“

“封印?”墨羽的声音混着金铁交鸣,“那是玉瑶宗给我戴的镣铐,是焚天魔域给我设的陷阱。”他的左眼金焰更盛,血丝顺着脸颊爬向脖颈,在锁骨处汇成龙形纹路,“但我偏要——”

“小羽!”白若薇的尖叫混着书阁外的竹涛。

她颤抖着从袖中摸出三张符纸,指尖灵光狂闪——那是用雷灵根狼毫掺着心头血画的破禁符,此刻却被她反手按在地面,“三重护阵!

起!“

金焰在墨羽眼中暴涨的瞬间,白若薇的符纸腾起幽蓝火光。

林远萧猛地扑过去抱住她,月白裙衫被灵火烧出个洞,却始终没松开攥着《昔年烬录》的手。

书阁的烛火在金焰中噼啪炸响,最后一缕光熄灭前,所有人都看见——

墨羽左眼的金焰里,浮起半枚碎镜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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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符阵殿的青石板上,盯着白若薇在地上画的第七张引魂符——这次她终于没把“离”字偏旁写到右边去。

“墨师兄!”扎着双马尾的小丫头踮脚戳我后背,符笔上的朱砂蹭得我道袍一片红,“你倒是把灵玉递过来啊,发什么呆?”

我捏着块温凉的月魄玉,故意拖长调子:“上次你说要测厨房的灵火脉,结果引魂符招来了三只会吐火星的菜虫。上上次说要修偏殿的漏雨,结果符阵崩了半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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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材料不够!”白若薇耳尖发红,抢过灵玉拍进阵眼,“这次是幽光潭的灵光消失,宗主都说了要彻查,你再捣乱我就告诉灵雪瑶姐姐,说你偷吃她藏在梅树洞里的桂花糕!”

我打了个激灵。

灵雪瑶那女人看着像块千年玄冰,发起火来能冻穿三亩地——上回有个外门弟子碰了她的“情劫录”,直接被冻成冰雕挂在山门三天。

“得得得,小祖宗我错了。”我举手投降,蹲到她身边看符阵。

林远萧抱着一摞符纸过来,月白裙裾扫过地面。

这姑娘生得眉如远黛,偏总爱抿着唇装清冷,要不是我上个月撞破他在净室换束发带,还真要信了他是玉瑶宗最规矩的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