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突然像被烧红的银针狠狠扎进瞳孔。
墨羽踉跄半步,指尖掐进掌心的血痕里——逆命之瞳的灼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剧烈,视网膜上跳动着破碎的预知画面:三息后,笼罩尘心阁的防护屏障会像被踩碎的琉璃盏,裂纹从东南隅的阵枢开始蔓延,直贯中央。
“薇儿!
阵眼方位!“他嗓音发哑,左手按在腰间悬挂的青铜阵盘上,灵力如乱麻般从丹田涌出。
指尖在阵盘刻纹上飞掠,本该流转的星芒却滞涩如锈,“东南三格,转癸水位!
快!“
白若薇正咬破的指尖渗出的血珠悬在半空,闻言睫毛骤颤。
她跪坐在满地符纸残片里,裙角沾着黑焰灼烧后的焦痕,听见指令的瞬间,右手食指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血线。
那血线触到防护屏障时突然炸开,化作九枚赤金符篆,“轰”地嵌入东南方的屏障裂隙——正是墨羽说的癸水位。
“撑住!”她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因灵力透支发颤,“我引地脉灵泉过来!”指尖血珠接二连三滴落,在地面画出扭曲的符阵,每一道血线都像抽走她半分元气。
她额角的碎发被冷汗黏成绺,却始终盯着墨羽泛白的指尖,仿佛那是黑暗里唯一的光。
另一侧,林远萧的玄阴盾“当啷”撞在防护屏障上。
他终于撕掉那层伪装了三年的女修面纱,露出被束发带勒出红痕的眉眼——这张本该英气的脸,此刻因真元爆发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七枚镇魂铃在他身周盘旋,铃声清越却带着几分破碎,那是他用本命真元强行催发的结果。
“第三重防线。”他望着屏障外张牙舞爪的千手魔相,喉结动了动。
三年前他被派来卧底时,师父说玉瑶宗的仙子都是吃人的妖怪;可此刻他望着墨羽因灵力反噬而青白的脸,突然想起那个总爱蹲在他窗下,举着甜糕说“你睫毛比姑娘还长”的傻子。
玄阴盾在魔焰中滋滋作响,他却笑了,笑得比任何一次伪装的温柔都真切,“老子护的从来不是什么破宗门。”
千手魔相的巨掌再次拍下。
“咔嚓——”
防护屏障的裂痕从东南隅开始,如蛛网般疯癫蔓延。
尘心阁的雕花梁柱发出垂死的呻吟,几段檀木砸落时擦过墨羽肩头,在他道袍上烧出焦洞。
黑焰顺着裂痕倒灌进来,他闻到皮肉灼烧的焦糊味,这才惊觉左手不知何时已被魔焰舔舐出一串血泡。
“不能倒......”他咬着牙,舌尖尝到铁锈味。
记忆碎片在剧痛中翻涌:祭坛上消散的仙子们的笑,灵雪瑶递来的热粥,白若薇硬塞给他的甜糕,林远萧半夜放在窗台上的伤药。
那些温度突然涌进丹田,原本滞涩的灵力竟如活了般翻涌起来。
他右手按在胸口,那里有团若隐若现的赤焰——是他的命魂所化,此刻正随着心跳节奏轻轻震颤。
“她们还在看着我。”他低喃,逆命之瞳突然迸出金芒。
因果线在眼前展开。
他看见自己被黑焰吞噬,看见玉清婉站在玉瑶宗最高的观星台,月白广袖被风卷起,眼尾的泪痣浸在泪里,嘴唇开合着重复:“第九十九人......”
第九十九人?
墨羽的瞳孔骤缩。
玉瑶宗千年收徒,他是唯一的男子;而所谓“尘世范例”,难道是第九十九个被推上祭坛的棋子?
黑焰在屏障外发出低吼,千手魔相的指尖凝聚起更浓烈的黑雾。
墨羽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的释然——原来最疼的不是被利用,而是终于看清所有温柔背后的真相,却依然甘之如饴。
“想让我当第九十九个?”他左手扣住阵盘核心,右手按在命魂之火上。
赤焰顺着经脉窜上指尖,在阵盘刻纹上烙下一道金痕,“老子偏要当第一个。”
灵力如决堤的洪水,顺着新刻的金痕冲进阵枢。
防护屏障的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虽然缓慢,却切切实实朝着稳定的方向延伸。
白若薇的血符突然泛起银光,那是地脉灵泉终于被引动的征兆;林远萧的镇魂铃发出清越长鸣,玄阴盾上的焦痕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守”字——原来这面陪他伪装三年的盾,早就在等今天。
千手魔相发出愤怒的嘶吼,黑焰更盛三分。
墨羽的左眼疼得几乎要裂开,他却死死盯着魔相的核心——那里有团幽蓝火焰,与他命魂之火的赤焰形成诡异的对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