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薇的指尖在袖中掐紧了青纹符纸。
这是她第一次跟人追剿魔踪——从前在符阵阁,她只给师姐们画过镇花妖的平安符。
符纸边缘被她捏出褶皱,她却没察觉,只盯着墨羽泛红的左眼:“你确定?”
“比上次在藏经阁感应到的混沌气更沉。”墨羽摸向腰间凡铁剑的剑柄,“那魔修......或者说,那东西留下的痕迹,不是普通的残留。”他想起前日在禁地看到的玄衣残像,后颈那道淡疤突然跟着发烫,“像块烂在肉里的刺,拔不干净。”
林远萧落在最后半步,伪装成女子佩饰的短刃硌着腰侧。
他望着墨羽挺直的脊背,喉结动了动。
昨夜替他包扎时,那道从眉骨到后颈的淡疤在烛火下泛着淡粉,和残像里玄衣人颈侧的旧伤分毫不差——师父说过,魔修拖人入裂隙前,总会在猎物身上烙下“因果印”。
他的手无意识按紧短刃,袖中半块玉珏突然烫得灼人,像在提醒什么。
“我放灵雀探路。”白若薇深吸一口气,青纹符纸在掌心泛起幽光。
她指尖快速结印,符纸“唰”地窜起一团青光,化作只尾羽缀着符纹的灵雀。
灵雀振翅时带起细碎金芒,往浓雾里钻去,却在谷口突然顿住,小脑袋拼命往回撞,喙尖啄着空气,像被什么无形的网兜住了。
“不对劲。”白若薇的声音发紧,符纸在掌心烧得发烫,“灵雀......灵雀不肯往前飞。”她指尖渗出冷汗,符纹在皮肤上晕开淡青,“断情谷的雾......比宗卷里写的更邪性。”
墨羽的凡铁剑突然在鞘中震颤。
他反手拔剑,钝重的剑身映出三人紧绷的脸——白若薇鬓角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林远萧的眼尾绷成锐角,连向来清润的月光都在雾里褪成灰白。
剑尖刚触到雾气,金属表面立刻爬满细密的裂痕,像被什么腐蚀性的东西啃噬着。
“混沌气。”墨羽的虎口被震得发麻,“比我在祭坛时感应到的更浓。”他想起被掳走的那夜,悬浮祭坛上的混沌裂隙里,也有这种腐蚀万物的气息——当时他以为是魔修的手段,此刻却觉得,那气息里混着股陈腐的香,像......像灵雪瑶殿里烧的“忘情香”。
林远萧突然拽住墨羽后领。
他的短刃已出鞘半寸,寒光擦过墨羽后颈:“后面!”
三人同时转身。
雾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卷着松涛灌进领口。
但林远萧的短刃在发抖,刃尖凝着层薄霜——那是他用冰属性灵力强行镇压的结果。“有东西在看我们。”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从我们出尘心阁开始,就有双眼睛......”
白若薇的灵雀突然发出尖唳。
三人转头时,正看见那团青光撞在无形的屏障上,符纹碎成星子簌簌坠落。
灵雀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雾气融化的雪,最后只余下片焦黑的符纸,飘落在白若薇脚边。
“断情谷的禁制。”墨羽蹲下身捡起符纸,指尖触到焦痕里残留的灵力——是玉瑶宗的术法,却带着股扭曲的滞涩,“宗卷说这里是上古情劫试炼场,可这禁制......”他抬头望向浓雾深处,逆命之瞳的金红突然暴涨,“像有人用宗门术法当绳子,捆住了什么东西。”
“进去。”林远萧的短刃完全出鞘,冰寒的刃光割开雾气,“师父说过,虚渊之下的秘密,总得撕开伤疤才看得清。”他望着墨羽泛红的左眼,想起二十年前雪夜,师父被拖入裂隙前也是这样的眼神——“替我看一眼,看一眼那东西到底在怕什么。”
白若薇咬了咬嘴唇。
她从腰间解下药囊,倒出颗朱红药丸塞进墨羽手里:“防混沌气反噬的,含在舌下。”又摸出三张镇魔符拍在林远萧掌心,“要是遇到魔修,我这符能撑半柱香——”话没说完,她的指尖突然刺痛,低头看见指腹被符纸边缘划破,血珠渗出来,在雾里凝成颗红珊瑚。
墨羽的凡铁剑突然发出嗡鸣。
他望着剑尖指向的方向,那里的雾气正在翻涌,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搅动。
逆命之瞳里的因果线突然变得清晰——漆黑如墨的丝线缠在块焦黑的石头上,石头埋在雾里,却散着和玄衣残像里相同的气息。
“走。”他握紧剑柄,金红微光在眼底流转,“该撕开的,从来不是伤疤。”
三人踩着湿滑的青石板往谷里走。
雾越来越浓,五步外只剩模糊的人影。
白若薇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符纸边缘,那里还沾着她的血珠,温热的,像团随时会烧起来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