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缙绅盘根错节,或以‘灾伤’为由,或以‘民困’搪塞,征税之吏往往为其所制。强催,恐真如李阁老所言,激起大变。
然若不催……”他看了一眼王洽,“王本兵麾下的将士,就要哗变了。”
次辅钱龙锡沉吟片刻,开口道:“陛下,毕部堂所言确是实情。江南之税,如挤湿毛巾,用力过猛则断,不用力则无水。
臣以为,或可双管齐下。一方面,派一得力重臣,持尚方剑,总督江南粮饷。
专司催缴历年积欠,以示朝廷决心,亦可绕过部分地方掣肘。另一方面……”他顿了顿,看向咸熙帝,“对川陕陆铮,或需更明确之旨意。当前中旨申饬,隔靴搔痒。
陛下或可予以其部分名义,如‘督师陕甘军务’之类,令其有权协调陕西、乃至觊觎甘肃,使其为北疆真正分担压力,届时再令其加大协饷,亦有名正言顺之由。”
这是一个大胆的建议,意味着进一步承认并扩大陆铮的事实权力范围,以换取其更积极的支援。
王洽立刻表示赞同:“钱阁老此议,老成谋国!陆铮虽跋扈,然其能练兵、能筹饷,乃不争之事实。
若使其名正言顺负责西北侧翼,杨老帅便可专心应对皇太极中路主力。此乃以毒攻毒,不得已而为之策!”
李标却持重地摇头:“此议虽能解燃眉之急,然陆铮之势已成,再予其名分,恐养虎为患。日后尾大不掉,何人能制?朝廷体统何在?”
毕自严也皱眉道:“且川陕自身开支巨大,陆铮能否、愿否拿出更多钱粮协济北疆,仍是未知之数。
若予其名分而不得其实惠,则朝廷威严尽失矣。”
咸熙帝听着几位心腹重臣的争论,心中天人交战。他明白钱龙锡和王洽的建议是务实的,在当前危局下,利用陆铮的力量是代价最小的方法。
但李标和毕自严的担忧也同样在理,这是饮鸩止渴。
他沉默了许久,殿内只剩下炭火的噼啪声。
最终,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毕卿,”他看向户部尚书,“江南催缴之事,就依钱先生所言,着廷推一稳重能臣,总督江南粮饷,专责此事。
告诉他,朕不要借口,只要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