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常举行小型御前会议之所)
偌大的文华殿内,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依然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咸熙帝并未端坐御座,而是与几位重臣围坐在一张铺着北疆舆图的紫檀木桌旁。
这是在嘈杂朝议之后,真正决定国策的核心圈子。
在座的有首辅李标、次辅钱龙锡、户部尚书毕自严、兵部尚书王洽,以及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
气氛比皇极殿上更为凝重,也更为务实。
咸熙帝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声音也有些沙哑:“朝会上吵嚷半日,于事无补。
今日没有外人,朕只想听诸卿实话。北疆,究竟还能不能守住?朝廷,到底还能不能拿出钱粮来?”
首辅李标,老成持重,须发皆白,他率先开口,语气沉稳却带着沉重:“陛下,守,必须守。杨岳在通州一日,北疆人心便稳一日。
然,如毕部堂所言,国库空虚已非一日之寒,乃是多年积弊、天灾人祸交织之果。强令催征,确有可能官逼民反,此非危言耸听。”
兵部尚书王洽接过话头,他面容刚毅,更关心军事现实:“陛下,李阁老所言极是。然军中无粮饷,士卒不用命,此乃铁律。
宣大张勉仁处已是苦苦支撑,蓟镇谢尚政亦只能勉力自保。
如今之势,非是能否‘守住’,而是能‘守多久’,以及……代价几何。”
咸熙帝的目光投向一直沉默核算着手中账册的户部尚书毕自严。
毕自严抬起头,他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刀,透着一股管钱谷之人特有的精明与无奈。
“陛下,”毕自严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臣方才又粗略核算一遍。去岁太仓库实收银两,约合三百五十万两。
而仅北疆蓟、辽、宣、大、山西诸镇,额定饷银、粮草折色、器械补充,一年便需近四百万两!
这尚不包括京营开销、百官俸禄、宗室禄米、各地水利赈灾等项。寅吃卯粮,早已是常态。”
他放下账册,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臣非不愿催缴,而是江南诸府,积欠已成痼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