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魂钢的名声传到百里外时,黑风口来了个穿黑袍的老太太,脸膛黢黑,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拐杖,站在熔炉前看了半晌,突然开口:“这钢火里,缺了点东西。”
狗剩正给熔炉添煤,闻言抬头:“老人家懂炼钢?”
老太太没答,拐杖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震得炉边的铁屑都跳了跳:“让胡三太爷家的崽子来守炉口,保你钢里不带杂气。”
这话没头没尾,狗剩却心里一动——胡三太爷,不就是老人们常念叨的狐仙头?他刚想细问,老太太转身就走,黑袍扫过狼兵的崽子们,那些半大的狼崽竟齐齐趴下,喉咙里发出呜咽,像是在行礼。
“那是……黑妈妈?”王婶端着刚蒸好的窝头过来,看着老太太的背影直咂舌,“老人们说,黑妈妈管着东北的仙家,专护着有骨气的山和人。”
正说着,松树林里窜出只火狐,尾巴蓬松得像团红雾,嘴里叼着块晶莹的石头,往熔炉里一丢,“滋啦”一声,钢水瞬间亮得晃眼。狗剩认得这狐——是狐家最老的那只,据说活了快百年,平时轻易不露面。
“胡三太爷家的信使来了。”老张头凑过来,压低声音,“看来黑妈妈的话,仙家们听进去了。”
当晚,狗剩去黑石峪捡伴生石,刚走到山口,就见个黑影蹲在石头上,毛茸茸的,借着月光一看,是只半人高的黑熊,爪子里捧着块黑亮的石头,见了他,把石头往地上一推,低吼两声,转身进了林子。
石头沉甸甸的,对着月光看,里面像有水流——是“玄铁胆”,陈九的旧书里提过,说这东西是山根凝结的精,能让钢成“活物”。狗剩想起黑妈妈的话,心里突突跳:这黑熊,怕也是外五仙里的角色。
往回走时,头顶突然掠过片黑影,翅膀扇得风声呼呼响。狗剩抬头,只见只金雕盘旋两圈,丢下个东西,“啪”地落在脚边——是块带着血的虎毛,毛根处缠着张字条,是陈九的笔迹:“虎啸处,龙鳞现”。
“鹰仙传信?”狗剩捏着虎毛,想起陈九临终前的话,“你不是寻常娃,是镇龙人,这山的龙脉,得靠你镇着。”当时只当是胡话,现在看来,里面藏着的东西,比山魂钢还沉。
第二天一早,熔炉边多了个“守卫”——只老蟾蜍,蹲在炉脚石上,鼓着腮帮子,见有杂质飘过来,就吐出舌头卷走,动作快得像道影子。王婶说这是“蟾仙”,专能辨毒,有它在,钢里半分邪祟都别想沾。
狗剩摸着玄铁胆往钢水里添,突然发现钢锭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鱼鳞,又像山脉的走向。他猛地想起陈九留下的那半块玉佩,上面的纹路竟和这钢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