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魁从柴垛上滚下来时,正啃着满嘴雪沫子。他呸呸吐着,摸起斧头往沟边凑:“娘的,刚才那黑影劲儿真不小,差点给我肋骨怼折了。狗剩你咋样?没被它当糖葫芦串了?”
狗剩没接话,他盯着沟里那团骨头聚成的人影,后脖颈子直冒凉气。那影子看着没胳膊没腿,却能慢慢往岸上挪,骨头缝里还往外渗着黑血,滴在雪地上,竟烫出一个个小坑。
“这玩意儿比黑仙分身邪性多了。”风丫捡起因刚才打斗散了架的布偶,把碎布头往一起拼,“俺姥姥说过,邪祟死后化骨,那是要借地脉翻身,比诈尸还难对付。”
张萨满哆嗦着摸出个酒葫芦,猛灌两口,酒顺着嘴角往下淌:“地脉?咱村这地脉是长白山余气,最养仙家,咋会养出这东西……”话没说完,他突然瞪圆了眼,指着沟里,“它、它在长肉!”
众人往沟里一看,骨头缝里果然冒出层暗红的肉膜,像冻坏的猪皮,黏糊糊地把碎骨连在一起。狗剩心口的龙晶余温突然窜起来,脑子里又响起那些细碎的低语,这次听得真切——“还差一块……守坛人的骨头……”
“差你娘的骨头!”山魁一斧头劈下去,斧刃砍在肉膜上,竟被弹了回来,震得他差点脱手,“这玩意儿比老母猪的皮还硬!”
那骨头人影突然停下动作,肉膜下的碎骨“咔哒咔哒”响,像是在转头。狗剩突然发现,它头颅的位置,嵌着块眼熟的骨头——正是刚才大黄狗叼来的那半块黑仙骨头!
“它在吞骨符!”狗剩刚喊出声,骨头人影突然往他这边扑,速度快得像道黑风。张萨满急中生智,把手里的酒葫芦扔过去,葫芦砸在人影身上,酒水泼出来,竟燃起幽蓝的火苗,疼得它在雪地里打滚。
“烧得好!”山魁看得直乐,“老东西藏的啥好酒?比酒精还烈!”
“是泡了三十年的虎骨酒!”张萨满心疼得直咧嘴,“本来想留着给你治腰疼的……”
说笑间,骨头人影身上的火苗突然灭了,肉膜变得更厚,上面还长出层黑毛,看着像极了黑瞎子的皮毛。它嘶吼着扑向张萨满,爪子挠出的风里带着股腥臭味,熏得人直反胃。
狗剩趁机冲过去,掌心的符文亮起来,按向人影的头颅。这一按,像是按在了烧红的烙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死死不肯撒手。人影的动作越来越慢,肉膜下的碎骨开始松动,隐约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骨头,是卷泛黄的布条。
“这是……”狗剩猛地扯出布条,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奇怪的图案,像条蛇盘着根骨头,旁边还写着行歪歪扭扭的字:“柳仙府,替身骨,正月十五换魂时。”
“柳仙府?”山魁凑过来看,“咱村供奉柳仙的,不就王寡妇家隔壁的老李头吗?这老小子前两天说去亲戚家过年,该不会是跑了吧?”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老李头的声音,颤巍巍的:“谁、谁在说我?”众人回头一看,老李头背着个包袱,脸白得像纸,刚进院门就腿一软,瘫在雪地里,“别、别找我……我就是个看坛的,啥都不知道……”
骨头人影突然挣脱狗剩的手,疯了似的扑向老李头。山魁眼疾手快,一斧头砍在它后腿上,硬生生把它劈成两半。可奇怪的是,断口处没流血,反而涌出无数黑虫,跟王寡妇家香灰里的一模一样,直往老李头身上钻。
“它要借老李头的身子!”张萨满掏出最后一把糯米,往黑虫堆里撒,糯米一落地就变成黑水,“这老小子肯定跟黑仙做了交易,用村里的柳仙坛当引子,养这邪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