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仿佛被无形的茧包裹,表面平静,内里却绷紧了一根弦。周临澈晋封镇北都督的旨意已明发天下,看似圣眷正隆,但唯有身处漩涡中心的人才知道,这背后是北境糜烂的烂摊子和皇帝深藏的猜忌。
沈莲岫被勒令在府中静养,太医院院判亲自带队,隔三差五便来请脉,美其名曰“皇恩浩荡”,实则监控之意不言而喻。每一次诊脉,太医那探究而谨慎的目光,都让侍立一旁的周临澈指节发白。
流言并未因当事人的沉默而平息,反而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愈演愈烈。市井间开始流传“巫女血脉招邪”“妖胎祸国”的诡异故事,虽未敢明指英国公府,但矛头所向,昭然若揭。
周临澈动用了所有力量追查流言源头,最终线索却诡异地断在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茶馆说书人身上,再往下查,便是重重迷雾。这让他更加确信,对手隐藏在朝堂深处,且能量巨大。
这日,太医再次前来请脉。一番细致的诊察后,院判张太医眉头紧锁,沉吟良久,才对周临澈拱手道:“都督,世子妃脉象……依旧虚浮无力,气血两亏之症非一日可解。至于腹中龙裔……”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脉象较之寻常胎儿,确实……略显沉滞,且隐隐有一股……不易察觉的阴寒之气萦绕。下官才疏学浅,实在难以断定缘由,只恐……于生产不利。”
“阴寒之气?”周临澈眼神一厉,体内邪气似乎被这个词引动,隐隐躁动。他强压下去,冷声道,“张太医此言何意?莫非真信了那些无稽流言?”
张太医连忙躬身:“下官不敢!只是据实以报。或许是世子妃在东南伤了根本,影响了胎儿。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为世子妃调养。只是……”他抬头看了周临澈一眼,意有所指,“世子妃如今身子虚弱,最忌忧思惊惧,情绪波动。还望都督……多加安抚,府中诸事,也以静养为上。”
送走太医,周临澈回到内室,看着沈莲岫依旧平静的睡颜,心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阴寒之气?是因为莲岫损耗过度,还是……真的受到了东海邪能的侵蚀?抑或是……自己体内这该死的邪气,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她和孩子?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狠狠噬咬着他的心。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和恐惧。
深夜,周临澈又一次被体内邪气的躁动惊醒。那阴冷的意念如同附骨之蛆,不断诱惑着他,将力量宣泄出去,去毁灭那些散播流言者,去掌控一切……他额角渗出冷汗,不得不再次运转煌天真气,与之对抗。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身旁的沈莲岫呼吸频率有变。他转过头,对上了她黑暗中清亮的眼眸。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