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晦望着他故意蹙起的眉头,忽然觉得这“活死人”的模样里,藏着几分孩童般的狡黠。她舀起一勺药汁递到他唇边:
“那我替你去?”
他就着她的手喝了,药汁顺着唇角往下淌,她伸手去擦,指尖却被他轻轻咬住。温热的触感让她耳根发烫,刚要抽回手,却听他含糊道:
“去了也好,替我看看……柳成的腰牌,是不是还挂在原来的位置。”
柳成的腰牌?沈如晦瞬间明白——枢密院官员的腰牌编号,对应着掌管的卷宗柜。萧珣是想让她确认,柳成是否还掌管着北境粮草的卷宗。
三日后的赏花宴设在御花园的沉香亭,满架紫藤开得正盛,淡紫色的花穗垂下来,像挂了一帘香雪。
沈如晦穿着正妃朝服,金步摇随着脚步轻晃,每一步都踩在礼制的规矩里,却在经过假山时,不动声色地将一枚七星草花粉包塞进石缝——那是给影卫的信号,意为“一切正常”。
“沈妹妹今日这身打扮,真是艳压群芳。”
皇后的声音从花架后传来,她穿着绣凤穿牡丹的正红宫装,身边跟着的柳如烟,头上珠翠比往日更盛,显然是故意要与沈如晦争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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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谬赞了。”
沈如晦屈膝行礼,目光在柳如烟鬓边那支金步摇上顿了顿——步摇吊坠是颗鸽血红宝石,与沁雪别院账房匣子里的宝石一模一样。
宴席开至一半,皇帝的銮驾才到。众人跪拜时,沈如晦眼角的余光瞥见柳成站在文官队列里,腰间的腰牌编号是“枢字十七”——对应着西配殿第十七号柜,正是存放北境粮草卷宗的地方。
“靖王怎没来?”
皇帝落座后,目光扫过沈如晦身边的空位。
“回皇上,王爷心悸未愈,太医不让出门。”
沈如晦垂首道,
“他特意让臣妾替他赔罪。”
“哦?又心悸了?”
皇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看来沈妃把王爷照料得很尽心。”
这话看似夸赞,实则是在试探她是否真能左右萧珣。
沈如晦叩首道:
“能伺候王爷,是臣妾的福气。”
宴席过半,沈如晦借口更衣离席。紫藤花架后的夹道里,李德全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手里捏着个油布包,不知在与谁说话。她刚要绕开,却听见柳成的声音从树后传来:
“……十七号柜的卷宗,今夜务必换个地方。”
李德全的声音压得极低:
“皇后说了,烧干净些,别留把柄。”
沈如晦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刚要后退,却见李德全猛地转身。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故作惊慌地捂住心口:
“李公公怎在这儿?吓了臣妾一跳。”
李德全显然没料到会撞见她,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忙笑道:
“老奴给皇后取些醒酒汤。娘娘这是……”
“有些头晕,想透透气。”
沈如晦扶着廊柱,故意晃了晃,
“方才听公公提到‘十七号柜’?是臣妾听错了?”
李德全的脸色瞬间煞白,强笑道:
“娘娘听错了,老奴说的是‘十七盏灯’,这园子里的灯,该添灯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