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学家意外唤醒不周山下寒暑之水中的两尊黄兽;
它们并非守护神明,而是上古水神共工被禹诛杀前,封印的最后诅咒;
随着现代文明水源被迅速污染异化,我们惊恐地发现——
“不合之山”的真正含义,竟是灭世洪水再度降临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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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林霁的指尖抚过岩壁上那道几乎被苔藓完全吞噬的刻痕,心跳如擂鼓。洛阳铲带上来的炭化物样本显示,这片位于西北极旱之地的荒芜深谷,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远溯至不可思议的年代。但眼前这发现,远超所有预期。
“有山而不合…”她喃喃念出那模糊的篆文,声音因激动而干涩。助手小陈凑过来,手电光柱颤抖着扫过石刻,“老师,这…这后面是不是‘名曰不周负子’?”
光斑下移,照亮了更令人心悸的图案:两尊兽形图腾环绕着一座断裂的山峦,线条古拙狰狞,透着一股不祥。风在山谷外呜咽,卷起沙尘,拍打在他们的防护面罩上。这里被当地牧民视为禁区,称之为“大荒之隅”,连鸟兽的踪迹都稀少得可怜。
“还有记载!‘有水曰寒暑之水。水西有湿山,水东有幕山’…”小陈的声音戛然而止,手电光定格在最后一段几乎被磨平的巨大刻痕上。
那不再是记载,更像是一个诅咒的烙印,深深刻进山岩的骨髓里——
“有禹攻共工国山”。
七个字,字字千钧,砸得林霁呼吸一窒。帝禹征伐共工?这与她所知的任何正统史料截然不同!
接下来的几天,勘探队顺着寒暑之水干涸的古河道向下游追踪。那所谓的“寒暑之水”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一道蜿蜒破碎的河床,河床中央却诡异地沁着丝丝寒意,而两岸岩壁又烫得灼人。这种矛盾感折磨着每一个队员的神经。
然后,他们找到了它。
就在疑似古河道中心的位置,巨大的金属探杆在钻入地下约十五米后,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随即,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流喷涌而出,带着硫磺的呛味和某种…古老的腥气。地面轻微震颤。
当晚,营地外的守夜摄像头捕捉到了第一缕异常:两道模糊的金黄色影子,在夜色中一闪而过,快得像幻觉。紧接着,距离营地最近的一处备用储水罐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第二天清晨,水罐空了。不是漏了,是彻底空了,内壁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同时凝结着冰晶与高温灼痕的诡异水渍。
不安开始蔓延。
真正的恐惧在第三日黄昏降临。负责水质取样的小陈连滚爬爬地冲回营地,脸白得像纸:“水!河床!出水了!”
那并非普通的泉水。一股灰白色的水流正从探杆打出的孔洞中汩汩涌出,冰冷刺骨,所过之处地面迅速结起白霜;然而水流边缘接触的空气却扭曲蒸腾,热浪逼人。寒与暑,荒谬又恐怖地共存于同一股水流之中。
而就在这“寒暑之水”重新涌现的涡流中心,两尊庞然大物的轮廓正缓缓升起。
它们通体如同粗糙的青铜铸就,覆着暗金色的苔藓或皮毛,在夕阳余晖下反射着沉闷的光泽。形似巨犬,却生着虬龙般的角,爪牙利如冰凿,身躯庞大如象。它们沉默地立于水中,一半身躯凝结着厚厚的冰壳,另一半却蒸腾着炽热的白汽。四只毫无情感波动的琥珀色巨眼,如同燃烧的古老琥珀,冰冷地锁定了营地。
那并非守护者的眼神。那是审判者,或者说,毁灭者的凝视。
“黄兽…”林霁听到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
没有人敢动。人类的本能在尖啸,警告着眼前的存在远超理解,充满最原始的、非人的恶意。
其中一尊黄兽,缓缓抬起了覆着冰霜与前爪,重重踏在水面。
没有声音。
但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然后,千里之外,指挥中心的卫星电话率先响起刺耳的警报。紧接着,营地内所有人的手机,无论型号运营商,同时尖叫起来,屏幕上跳出无数条来自文明世界的、语无伦次的、绝望的讯息——
“河流…城市的河流沸腾了!又结冰了!”
“水库!水库的水变了颜色!有毒!”
“疯了!所有的净水系统都失效了!水在…水在杀人!”
信息碎片如雪片般涌来,拼凑出一幅全球性水危机的恐怖图景。凡间之水,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急速污染、异化,变得狂暴而充满敌意。
林霁猛地抬头,望向那两尊在寒暑之水中巍然不动的黄兽,望向它们身后那座从中断裂、仿佛拒绝合拢的“不周之山”。
电光石火间,岩壁上的刻文、古籍中零散的记载、共工的怒号、帝禹的征伐…所有碎片在她脑中疯狂旋转、碰撞,最后轰然拼合!
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水潦尘埃归焉。
但那不是结局!
禹非为治水而来,是为攻灭!共工国不是臣服,是被诛杀!那场滔天洪水的根源从未被真正平息,共工在败亡前,将最后的意志与诅咒封入了这座象征“不合”、“不周”的山脉,由这两头汲取寒暑极致力量的黄兽看守,等待…
小主,
等待山河再度倾覆之日的归来。
“不是守护…”林霁的声音嘶哑得几乎滴出血来,她指着那两座沉默的黄兽,指向它们镇守的裂山,“是封印!它们是他最后诅咒的看守!”
“而我们现在…亲手唤醒了它!”
“不周…‘不合’…”她踉跄一步,巨大的、足以压垮灵魂的明悟席卷而来,“那从来不是形容山的形状!”
寒暑之水在黄兽脚下咆哮,一半冰封,一半沸腾,映照着即将坠入黑暗的地平线。那不祥的水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出古河道,吞噬所经之处的一切生机。
林霁望向远处仿佛正在狞笑的不周山裂谷,瞳孔里倒映出整个现代文明摇摇欲坠的倒影。
“…是预言。”她轻声道,恐惧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它预言了这天与地…将再度分离。”
“灭世的大洪水…要来了。”
2
那轻飘飘的三个字,却比任何惊雷都更撼动人心。
“灭世的大洪水…要来了。”
林霁的声音还在稀薄冰冷的空气里颤抖,现实已迫不及待地展现其狰狞。
营地边缘,一名年轻队员因极度恐惧而失控,尖叫着举起手中的声波驱散器——本是用来吓退荒野猛兽的装备——对准了寒暑之水中的黄兽,猛地按下按钮。
刺耳的高频声波撕裂空气。
其中一尊黄兽,那覆满冰霜的一半身躯上,琥珀色的巨眼似乎眨了一下。没有声音,没有预兆,它只是微微抬起了那只蒸腾着炽热白汽的前爪,凌空,轻轻一按。
仿佛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那名队员手中的驱散器率先爆裂,塑料和金属零件扭曲炸开。紧接着,他整个人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无形的手攥住,猛地向内压缩!
惨叫声凄厉绝伦,却又在百分之一秒内戛然而止。
噗——
一团猩红的血雾当空爆开,夹杂着碎裂的骨骼和内脏组织,下一瞬,又被极寒与极热两种力量同时作用——一半血沫凝结成鲜红的冰晶簌簌落下,另一半则“嗤”的一声被汽化,变成一团带着浓重铁锈味的粉红雾气,弥漫开来。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寒暑之水汩汩涌动,冰火交织的诡异声响。
那黄兽收回了爪子,琥珀色的眼瞳毫无波澜,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跑啊!”不知谁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
崩溃发生了。幸存的工作人员丢下一切,疯了般冲向越野车。引擎咆哮,轮胎疯狂刨着地面的砂石,一辆车率先冲出,朝着谷外疾驰。
另一尊黄兽动了。它那灼热的一半身躯头颅微摆,对着车辆逃离的方向,张口。
没有火焰,没有光束。
但那辆疾驰中的越野车,车尾猛地向上翘起,车头却像是被万吨水压机瞬间砸入地面,整个车身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被硬生生拍扁、压实,变成地上一张燃烧着、继而瞬间冻结的铁皮饼。里面的生命,连同他们的恐惧,一同被碾成了寂静。
屠杀。这是毫无悬念的、神明对蝼蚁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