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皇上胸中翻腾。
他气祁王的无法无天、丧心病狂。
但随即,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甸甸的自责也悄然爬上心头。
若非自己当年对夜辉的信任不够坚定,在那些捕风捉影的“证据”面前产生了动摇,甚至默许了对其的冷落与审查,祁王又怎会有机可乘?
这份迟来的醒悟,夹杂着帝王尊严被冒犯的恼怒,让他握着供词的手指微微发白。
“陛下,”夜云州声声泣血:“家父一生,忠君体国,赤胆忠心,天地可鉴。绝无私心,更无二意。遭祁王恶意构陷,蒙蔽圣听,害我一家性命。臣,夜云州,叩请陛下严惩祁王,还我夜家满门一个公道,还亡父一个清白。”
他虽然悲愤难当,却将所有的矛头精准地对准了祁王。
因为他明白,圣明不过天子。
皇上即便有过失,那也是被奸佞小人一时蒙蔽。
所有的错,都只能是祁王的错。
是祁王辜负了浩荡皇恩,欺瞒了圣主,陷害了忠臣。
皇上的目光落在夜云州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的背脊上,这份姿态,这份“懂事”,让皇上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很好,颇识大体。
夜家遭遇如此灭顶之灾,根源不在朕,而在于那个包藏祸心、胆大妄为的祁王。
“此事,关系重大,牵涉宗亲。”皇上缓缓开口,不怒自威,“朕自当详加查证,务求水落石出。若夜爱卿果真是被奸佞构陷,含冤而逝,朕定当还你夜家一个清白,追其功勋,抚恤后人,绝不使忠魂蒙尘。”
“皇上,萨猛就被关在刑部大牢。他与祁王早有勾结,难怪他敢卖国求荣,或许是受了祁王指使也未可知。”顾晨在旁神补刀。
谋害朝臣已是重罪,若再加上通敌叛国、引狼入室……这足以让祁王万劫不复。
反正祁王已经犯下大错,再多的罪名加上去,也不过是让他死得更彻底、更“名正言顺”罢了。
既为夜家雪恨,也为陛下彻底铲除这个心腹大患扫清障碍,何乐而不为?
皇上闻言,眼中最后一丝犹疑也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雷霆震怒与凛冽杀机。
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砚台笔架一阵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