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窃窃私语,眼神复杂。
谁能想到,堂堂大明朝廷一年的全国税银收入,不过一千万两出头,尚不及这严党一半核心成员的抄家所得?
这已非贪墨,简直是掘了大明王朝的根基以自肥!
嘉靖帝在精舍内听到陆炳最终的口头禀报时,正拈着一枚金丹欲服。
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寒的冷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挥挥手,让陆炳将详细账目呈上,便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那只是一串无关紧要的数字。
朝堂之上,经过短暂震荡后,迅速被一种新的格局所取代。
严党留下的巨大权力空白,几乎瞬间被以徐阶为首的清流集团及其关联势力填补。
六部九卿、科道言官,重要位置很快换上了“自己人”。
徐阶虽依旧一副谦冲淡泊、老成谋国的模样,但其门生故吏遍布要津,隐然已有了新任“首辅”的威势。
如今的朝堂,放眼望去,皆是“清流”气象。奏疏变得“正气凛然”,议事也多了几分“慷慨激昂”。
然而,在这看似“河清海晏”的新格局中,却有一个人,显得格外落寞与尴尬。
那便是刚刚被嘉靖帝从诏狱中放出、委以巡边钦差重任、准备大干一场的杨继盛。
他怀着一腔忠愤,带着必死的决心,奔赴宣大、蓟辽,夙夜匪懈,明察暗访,果真查获了大量严党昔日贪墨军饷、败坏边备、任用私人的铁证!
他摩拳擦掌,准备以这些罪证为利刃,给予严党最后一击,以雪前耻,以报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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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这边证据刚整理完毕,奏疏才写了个开头,北京那边却传来消息:严党完了!陛下根本没动用他这些边镇罪证,直接通过抄家清算和内部瓦解,就把严嵩、严世蕃给办得彻彻底底!
杨继盛拿着那厚厚一沓凝聚了无数心血、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罪证,站在边关的风沙里,只觉得一拳打在了空处,满腔的豪情壮志瞬间化作了无处着力的憋闷与巨大的失落。
他这巡边钦差,仿佛成了个可有可无的摆设,一场事先张扬却未能登台的戏。
就在他茫然无措之际,新的旨意到了。
陛下没有忘记他。或许是为了补偿,或许是真觉得他人才可用,嘉靖帝一纸调令,将他召回京师,任命为神机火药局主事。
而原火药局主事吴兑,则因在任期间,尤其是在陈恪“养病”期间稳住了局面,且与陈恪合作尚可,被晋升为火药局总管,总揽全局,但仍需听从陈恪的“指导”。
而火药局,谁不知道那是靖海伯陈恪的地盘?
接到旨意的杨继盛,心情复杂至极。
从代天巡狩的钦差,变成专管火药生产的六品主事,这落差不可谓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