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囚车,没有马匹,只有漫长的官道和沉重的步履。
阿绾背着工具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秋日的官道尘土飞扬,路旁草木已见枯黄。
走了不过二十里,阿绾便觉得双腿如同灌了铅,膝盖上未愈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她实在撑不住,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捶打着酸痛的小腿,带着哭腔抱怨:“就算是囚犯,好歹也有辆囚车代步吧?我真的走不动了……还有多远啊?”她仰起小脸,汗水混着尘土,在脸上划出几道狼狈的痕迹。
吕英擦了把额头的汗,无奈道:“还有八十里。将军说了,营中囚车和马匹都调去运送粮草了,连我们俩的马都没留下。凑合走吧。”他自己也是一脸愁苦,来回一百六十里全靠双脚,想想都觉腿软。
“八十里?!”阿绾眼前一黑,扁着嘴,几乎要哭出来,“那……那晚上肯定要在荒郊野外过夜了?”她从未在野外露宿过,一想到黑夜中可能出现的野兽或更可怕的东西,心里就直打鼓。
白辰心地软些,见她实在可怜,便主动接过了她那个沉重的工具箱,安慰道:“前面四十里处有个岔路茶馆,虽简陋,但总能遮风挡雨。如今天气尚可,在棚下凑合一晚应是无妨。”他顿了顿,又忍不住低声问道:“阿绾,你……你怎么如此不小心,竟将蒙将军府上御赐的玉璧给……”
“我怎知道会这样!”阿绾没好气地打断他,心里把蒙挚编排的这个烂借口骂了无数遍。
罚没三年月饷已经让她肉痛不已,这“损毁御赐玉璧”的名头更是又大又蠢,只怕日后都要被这笔“巨债”压着。
更可气的是,她那装着全部家当的破钱袋和那支或许能换钱的钿花,都被蒙挚以“代为保管”的名义扣下了,说是等她从骊山大墓回来再还。
出发前,蒙挚更是亲自将她那工具箱里里外外、连每一个梳齿缝隙都检查了个遍,确认再无任何“违禁”之物,才将那些梳篦、牛角梳等物一一放回。
那审视的目光,看得阿绾又气又怕,却也只能在心里腹诽: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这种小气的男人,真讨厌!
一行人拖拖拉拉,直到三更时分,才终于望见岔路口那点微弱的灯火。黑夜之中,有夜鸟飞过,那怪叫的声音把阿绾又是吓得够呛。
这是一座极为简陋的露天茶寮,几根歪斜的木头撑起一个茅草顶棚,四面透风,勉强能算个歇脚之地。
此处是通往骊山大墓的必经之路,由一位退伍老卒经营,禁军也默许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