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苑精雕细琢的重檐歇山凉亭内,奇石堆叠,曲池清冽。齐景公正闲然斜倚于铺着厚软锦垫的玉石靠榻上,手中一枚光润无瑕、羊脂凝白般的和田玉环在指间灵活地辗转把玩,莹澈的光晕随着转动流泻,恍如一泓沉静的活水在指端凝聚、流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一个侍臣如同受惊的狸猫,几乎是踮着足尖,屏着呼吸悄然靠近,声音在清风鸟鸣中压得极低,微若蚊蚋:“禀……禀君上,晋国那边……新绛来报……晋侯……对蒲隧……未置一词。”
那枚温润流转、如同小小满月般的玉环在景公指间骤然凝滞!瞬间仿佛世间所有的光都被那只玉环贪婪地吸入了环心,莹澈的白光凝固成一个刺目、坚硬、如同淬炼千年的锋利矛尖,锋芒直指掌心!连亭外那轮穿透疏枝落在锦缎衣袖上的秋阳,似乎都被这无形的锋芒逼得瑟缩黯淡了一瞬。
空气凝滞得如同琥珀。
旋即——
“噗——哈——哈——哈——”一阵宏大、酣畅、带着狂傲无边、睥睨整个寰宇八方的狂笑猝然从景公胸腔深处炸裂喷涌!声浪之高亢,竟震得凉亭角檐悬挂的那排小巧精铜鸾凤风铃剧烈地叮叮当当嗡鸣乱颤!
“竖子耳!”笑声如狂涛撞击到悬崖,激起冲天的冰冷浪沫,直冲云霄尽头!“承周室所命坐享先祖余荫,占得高位却力竭气虚!”他声如裂帛,字字如金石砸落,“坐拥霸业重器却甘为冢中枯骨!天下霸业!自此日始!”景公猛地攥拳,五指将那光寒刺目的玉环死死嵌入掌心,那动作似要将整个掌中之物、连同寰宇一并捏碎!“入吾掌中矣!!”
笑声似排山倒海的狂潮在亭中汹涌回荡,声浪冲撞四壁!连远处深池中正在优雅凫游嬉戏的雪白鸥鹭,也惊得哗啦一片急促地破水急飞!无数洁白羽翼如同暴雪突降,狂乱地扑扇着、搅乱了半池原本倒映的碧落天光!
池面动荡破碎的波纹久久不息,每一圈涟漪的扭曲晃动,都在悄然映照凉亭内景公眼中那两簇在骤然冷却的笑声背后、正疯狂升腾而起,如同地狱熔炉里焚天的烈焰,灼灼刺人!那野火仿佛要将整个已知的天下都投入这熊熊燃烧的贪婪之焰中!
新绛宫阙上空那挥之不去的沉郁灰翳,终于被一场迟迟不化的冬雪彻底覆盖。然而积雪的纯白,也未能驱散整座都城中弥散的凝重死气,只增添了刺骨的酷寒。宫殿深深,穿堂风呼啸着,仿佛已吸饱了陈年药罐底沉积如膏的渣滓气味,混杂着焚烧到极致却仍无法掩盖弥漫扩散的、似有若无的、从每一道细密骨缝里徐徐渗透而出的腐朽气味。巨大铜盆中的兽炭昼夜不息燃烧,火光映照在廊柱森然高耸的影子上,在阔大的殿宇墙壁上投下巨大而诡异摇曳的阴影,如同无数自幽冥探出的、枯朽冰冷的鬼爪,缓缓地、带着某种冰冷的韵律滑过殿中每一个已然绷紧如满弓、几近断裂的身躯。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蜡油,每一次呼吸都沉重无比,吸入的寒意直达脏腑。
“君……君侯——”一个嘶哑得如同被砂纸磨砺过的、属于老人喉管的声音骤然撕裂了几乎凝结的死寂!重重纬纱屏风之后如滚地葫芦般踉跄撞出一个人影——正是晋宫中那位侍奉过三代国君、须发花白如霜、脊背弯得近乎匍匐在地的寺人总管!
老人浑浊的双瞳因极度的恐惧而几乎爆裂!他几乎是用爬的方式,肢体僵硬却竭尽全力地冲撞到丹墀冰冷的地面,干枯的手爪徒劳地抓挠着空气,“扑通”一声,他那颗花白如衰草的头颅竟直直、沉重无比地磕撞在丹墀坚硬如同玄铁的生硬阶面上!
“咚——!”
令人心肺为之一缩的闷响!
那声音,是朽木敲击顽石!
“大行……大行了啊——!”声音如同濒死巨鸟的最后惨唳,凄厉地响彻了这座本应象征晋国至高权力的死寂宫殿!
殿中凝固的寂静并非被打破,而是像一张无形却实质的沉重巨网,骤然覆盖下来,瞬间将宏阔殿堂每一寸光影、每一丝声息彻底吸尽!只有那数座巨大铜炉中炭火燃烧时灯芯膨胀破裂的细微“哔啵”声被无限放大,沉重如滚石擂壁!群臣压抑在喉咙深处、沉重如风箱的喘息声,如同拖曳着千斤的铁镣,在冰冷的空气中摩擦!殿门外低垂的天幕阴郁沉黯,灰黑的浓云团如同巨大的铅锭压迫着琉璃堆叠的重檐,殿脊上蹲伏的青铜鸱吻兽首那狰狞的面目上,也似乎被一种名为哀戚的寒霜悄然覆盖。
片刻之后,沉重、迟缓得如同从远古石磨深处艰难流淌出的丧钟,才悲恸无比地挣扎着刺破这重压窒息的天幕——
“铛——铛——铛——!”
缓慢而单调的巨大钟声,一下,又一下,沉重无匹,敲击在灵魂深处,碾轧过都城每一片覆雪的鳞鳞屋瓦,每一道沉默如碑的街巷,强行将这举国共戴的重创与悲哀摁入了每一个活物的骨髓深处。
哀肃声中,丹墀之上宝座悬起重重素幡。晋国最后的幼君,刚刚满七岁的晋顷公,如同一件无力包裹的木偶,被两个同样面无人色、唇间没有一丝血色的年轻内侍颤巍巍地抱起,放上那张冰冷空旷的、雕满了无数蟠虺夔龙图案的巨大宝座。
幼童的身躯深陷在巨大、幽深、如同远古兽穴的宝座暗影之中。御服虽按品阶改制合身,但那被宽大袖口包裹的单薄臂膀,被繁复的绶带压住的细瘦腰身,映衬着巨大宝座边缘狰狞的盘龙雕饰,显得瘦小而无助得如同一只随时会被弥漫殿内、无边无际的暗夜吞没、轻轻一脚便可碾碎的幼弱蝼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阶下,玄衣如墨的晋国六卿——范鞅、韩起、赵鞅、中行寅、智申、魏舒——身形如同六尊饱经风雨侵蚀的远古石像,肃然分立,深陷于大殿两侧厚重的阴影当中。唯有腰悬的羊脂白玉带在炭火光影的晃动下,不时流转着冰冷幽深的流光。那六尊石像之间,无形的利刃寒光已如蛛网般交错纠缠千百个来回,凝重的空气沉重如陈年淤血粘稠得凝滞欲滴。
范鞅那张布满深刻沟壑、如同风干枯树皮的脸孔上,眼角斜乜着轻轻上挑,锐利如捕食鹰隼的目光似淬毒的冰针,在身旁韩起那张笼罩于阴郁冷漠下的侧脸上飞快而锐利地一划!鼻腔深处随之挤出一声短促、轻微却饱含刻骨轻蔑的、足以刺穿最死寂壁垒的冷嗤!那声音像是投入静潭的石子,在寂静的殿内激起一圈几乎可见的涟漪!
韩起纹丝不动垂敛的眼帘骤然掀起!两道如霜刃迸射般的寒光直射而出,毫不退缩地迎向范鞅!下颌处紧绷的线条在一瞬间凝硬如铸剑师反复锤锻下的精钢锋刃,流露出一种被激怒的致命反击!两道目光于殿内惨淡的光影中无声交错碰撞,几乎迸溅出无形可感却锋利无匹的火星!
只有那阶上宝座深处,新君顷公那稚嫩茫然的、如同迷失在无尽密林中的幼鹿般目光,在死寂的恐惧中无意识地游移、飘散,最终,被某种无法言喻的微弱引力和暖意所牵引,怔怔地停留在了范鞅粗厚腰带上紧紧系着、在炭火跳动的烛影深处幽幽流转、温润滑腻得几乎要滴出油脂的那枚硕大无朋的羊脂玉环上。那圈暖白温润的光,仿佛成了这冰冷世界深渊里唯一能吸引他、让他短暂忘记恐惧的一粒渺小微弱的光芒。
北风如刀,挟带着黄河沿岸特有的、能冻结一切生灵骨髓的凛冽干寒。一支飞骑卷着黄沙和霜雪撞穿临淄都城巍峨的城门洞时,连同人马吐出的滚热气雾都瞬间凝成霜雪挂在眉睫鬃毛之上。
齐景公正巍然矗立于高峻校场阅兵台白玉栏杆之前,俯瞰着下方校场上,新征召的锐卒身披新制皮甲,随着激昂的金鼓节奏在霜地上刺、挑、劈、挡,卷起阵阵翻腾的沙尘雪粉。旌旗在北风中狂暴卷舞,发出裂帛般的呼吼。
太傅晏婴默然侍立在景公身侧一步之后,宽大袍袖在烈风中被刮得瑟瑟作响。他那双阅尽沧桑的深凹眼眸,如同沉静的镜湖,眸光随着校场内进退冲杀、队列交错间激起的烟尘雪雾起伏、流动、映照。
“禀君上!”风尘仆仆的信使在霜风灌喉的喘息中嘶声叩首禀报,“晋侯……旧疾沉疴难返!昨夜亥时三刻……已然宾天!其子午继位……尚在幼冲之年……”使者喘息了一口,如同吞下一块冰,“军国大权……皆……皆操于六卿之手矣!”
“轰隆!”
一个无声的巨雷在景公心底炸响!他挺拔如山岳的身姿在风中纹丝未动,唯有一只搁在冰冷坚硬如同铁石的白玉栏杆上的手掌五指骤然向内紧扣!那力透千斤!指尖硬生生抵着冰冷无情的石面,挤压得指骨节在皮肤下高高耸起,森白如同嶙峋的鬼爪!玉石栏杆的雕花表面上,清晰地留下数道如同烧灼过似的指印深痕。
片刻!绝对的寂静!如同暴雪原上骤然冻结的风暴核心!
“天——助我也!”一声压抑不住、如滚雷在胸腔轰鸣的咆哮冲破齿关!旋即化为更宏亮、更激越、带着摧枯拉朽之力的狂放长笑!“此其时也!天命……已在吾掌中!”笑声乍起,如同冰封的海面上猝然万钧冰裂!挟裹着狂澜倒卷的千钧气势!紧接着又陡然转低、沉淀,凝结为穿透风云的雷霆宣告!
他猛地张开双臂,宽大的玄色裘氅如同鲲鹏骤然展开垂天之翼!仿佛要拥抱住整个苍茫起伏的寰宇!两袖振起,翻腾如奔涌怒卷的浓云,袖间冷风猎猎呼啸!
“自今日起——诸侯国之兴废予夺!”他的声音如同挟带无数雪屑冰霰的极地风暴,狂猛地席卷,压过台下方阵万千兵戈悍然交击所发出的刺耳铿锵与震天动地的虎狼杀吼!“寡人……代行天命矣!!”
吼声如同天帝掷下的雷霆,轰然贯穿天地!台下无数重甲黑旗铁阵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神谕般的狂热!原本就震耳欲聋的吼声愈发暴烈,如同困兽被放出牢笼!无数锋刃在碰撞中迸溅出的灼烫火星如血色的流星雨狂乱泼溅!那猩红的光芒短暂地撕裂校场浑浊的空间,狂乱地映亮了高高石台上君王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此刻那瞳孔最深处,灼灼燃点着焚天吞地的、足以焚烧一切的熊熊野火!
新晋之主的渺小如同开启了一道无法关闭的闸门。自那之后,列国疆域之上,齐使的车辙如毒蛇留下的印痕,日复一日地深邃刻入沿途的驰道,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在朽腐的棺木上缓慢、耐心、永不停止地刻划着昭告死亡与新秩序的疤痕。
沉重车轮狠狠碾过陈国那片因连年虫灾与旱情而干枯龟裂如蛛网的土地,每一道深刻的轮痕旁边,都激起半人多高的冲天黄尘!那尘土如同瘟疫瘴气,弥漫在饱受摧残的村落上方。
小主,
齐使端肃的身影巍然立于供奉历代先君沉重祭器的郑国宗庙幽深核心,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刮刀,冷冷审视着陈列架上那些覆盖着历史尘埃、象征着国祚连绵的古老青铜礼器。视线扫过兽面纹罍罂的细微裂痕,掠过某件簋耳下方铜锈剥落处的黯淡缺口……每一寸目光的刻骨停顿,都如同千钧巨石压在郑国公卿们的心头与喉咙,喘息在冰冷刀锋下变得几近断绝。
宋都商丘的熙攘街市之上,酒肆幡动,叫卖如沸。一乘悬挂齐使符信的华丽双马轺车在甲士护卫下竟如入无人之境。使臣立于车舆之上,手中符节高举,身着临淄华服,操着带着齐东腔调的高亢口音,其穿透鼎沸人声的指令如同寒刃刮过脖颈:“宋大夫羊舌氏之邑田粮赋,自今日起,划归齐国临海官盐道专供之费!凡宋国市泊司所经海外诸物,齐商船队优先三成取之!”每一个字音铿锵落地,喧嚣的人潮都似被无形的寒冰冻结,陷入短暂的窒息般的死寂!
每一次从那象征着齐国强权的城门巨兽咽喉般的甬道中飞驰而出、载着全新征伐之令的传命轻车,其箱箧中所盛放的文书,远非纸笔间流墨可以承载。其上加盖的君王火漆大印,与车底暗格里无声沉睡的冰冷的青铜虎符断虎之身,都在宣示其裹挟着国君意志、足以碾碎一方社稷的重力铁蹄!那份沉重的威严与冷酷,已在无数颤抖着跪接符书的诸侯殿堂上,刮起足以冻结骨髓的凛冽狂风,所过之处,城池失色!
冬日的最后一场雪在临淄宫城的飞檐兽吻上凝成冰棱。又一个严寒足以透骨的清晨,临淄宫巨石垒砌的巨门之下,高挂冰棱在熹微惨淡的天光里闪着刺目的芒。宫门前,执戈持戟的玄甲卫士如同铁铸的森林,矛戟锋刃倒映着未明时辰的惨白光色,凝重的杀气在巨大门洞深处浓重的阴影里凝结成了黑色的坚冰。
一身素朴黑棉深衣的晏婴,步履比平常快了一倍,袍袖带风,穿过空旷得脚步声引起阵阵低闷回响的巨大殿前广场。当他瘦削的身影闪入殿门内那烛火与阴影交织的深邃空间时,身后两扇足有丈余厚的包铜巨门被十数个彪悍甲士合力发出“轰——隆隆隆”的巨响推拢!沉重青铜机括轰然落下!彻底的关闭,隔绝了门外如林的冷刃甲光、列阵待命的庞大车骑、整座在肃杀寒意中沉重呼吸的临淄都城。门板落下掀起的冷风灌入殿内,瞬间吹灭了几盏次第排列的灯烛,旋即又被周围高烧的巨大铜盘兽炭所喷涌的热浪吞噬。
殿内依旧灯火辉煌如同白昼,巨大的落地灯盏林立,无数烧得正旺的兽脂烛炬将深阔宏大的正殿空间照亮如同熔炉。然而那足以融铜销铁的光焰,却丝毫也撼动不了从高殿四周的青铜盘龙柱、从厚厚的石壁缝隙中不断渗透弥漫的深沉寒意。仿佛寒气本身就是这宫殿的一部分,亘古存在。齐景公独自高踞于丹陛之上。厚重的玄狐裘大氅裹覆着他山岳般的身躯,那身姿凛然如万古冰峰。宽大御案中央,卧着那头重新合拢、狰狞如生、通体暗蕴乌光的青铜虎符,像一头从青铜铭文里活过来的恶兽。
“寡人意决!”声音从他口中吐出,并不刻意高昂,却像千钧重的铁砧稳稳砸落在空旷死寂的大殿每一寸冰冷的砖地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莒,反复无常之鼠辈!蒲隧高台之上,盟血尚且滚烫未凝,便做足了畏缩奴态!然盟毕转身之际,竟敢潜行于鬼蜮阴暗之处,鼠窃狗盗之行径,断我东境输铜命脉,勾连宋卫,觊觎我海上盐利!哼!”他重重从鼻腔喷出一声极度轻蔑的冷哼,如同寒流扫过。
“锵!”随着一声刺耳的锐鸣,他猛振袍袖,指关节重重叩击在冰冷的青铜虎符之上!“当日染红蒲隧野祭坛基之血尚未干涸!彼竟敢以如此污秽之足,践踏我齐国威严!”丹陛之上无形的杀气瞬间冻结了大殿内的空气!殿顶悬挂的冰棱“咔嚓”一声细响,断裂跌下碎末!
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如同点燃了地狱硫磺之火般的眸子,似乎已穿透了厚重的殿堂石壁和千里距离,清晰地倒映出当年牲牢热血泼洒处赤红粘稠的蒲隧土台;更直接跨越了时空“俯视”着此刻莒城那在早春呼啸寒风中瑟瑟发抖如同脱毛鹌鹑的夯土城墙;那昔日王宫里此刻正在寒冷大殿里焦灼乱窜、如待宰之牲般仓惶无措的莒共公身影。冰寒的嘲弄凝聚在景公微微上挑的唇锋之上。
晏婴深陷在浓眉下的眼窝中目光一阵急遽的波澜掠过,声音低沉如同自语,却又清晰传至丹陛:“莒城……城垣虽不如徐国巍峨,然其依托琅琊群峰之势筑垒,据山守隘,背靠沂蒙……”话音尚未落地。
“何足惧也!”景公一声断喝如金钟炸裂,凛然截断晏婴之言!宽大的玄色裘氅随着他陡然后仰、继而前倾的动作带起一股撼动灯烛的劲风!“彼以为挂起晋国那行将就木的招牌,便是安枕无忧、刀枪不入之金身?哼,如同荒诞不经之镜花水月罢了!徒惹人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猛地推开面前几案一角,骤然起身!那宽大华贵的狐裘大氅随着他的动作如浓密遮天的乌云暴起鼓荡,猎猎作响!
“寡人此番,便要以莒国这颗卑劣头颅,”他手掌向上猛力一挥,仿佛虚空托起那枚染着莒公惊惧的血颅,狠狠掷向大地!“重祭我齐军锋刃!更要让天下所有心怀鬼胎的宵小之徒——”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巨钟轰响,“用他们自己的眼睛看得清楚!用他们的耳朵听得真切!用他们躯壳中流淌出来的滚烫血泉!铭刻在骨髓深处!——牢牢铭记于心,何谓真正的……霸主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