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高育良手中的水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乾哲霄的话,像一把重锤,彻底砸碎了他几十年来赖以立身的价值观和自我保护的外壳。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时运不济,只是被牵连,只是不得已……却从未想过,真正的根源,在于自己骨子里的懦弱、贪婪和自欺欺人!

他包庇妻弟,是顾念亲情?还是怕牵连自身?他默许甚至参与某些交易,是为了汉东发展?还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派系和权力?他在关键时刻的沉默和妥协,是大局观?还是首鼠两端,舍不得一身剐?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借口,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看着地上碎裂的玻璃,仿佛看到了自己破碎的信念和即将崩塌的人生。

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悔恨与绝望,如同冰水般淹没了他。

良久,他抬起头,老泪纵横,望向乾哲霄的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哀求。

“先生……救我……”

这一刻,他不是什么省委副书记,只是一个在人生迷途中彻底迷失、渴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可怜老人。

乾哲霄看着他,眼中依旧没有波澜,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放下,即是解脱。自救,方是唯一途径。去向该去的地方,说该说的话。剥掉所有浮华与伪装,或许,还能留住一点……真正的‘文骨’。”

高育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放下?自救?

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浑浊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陋室的。

走在破旧、昏暗的楼道里,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彻底洗涤了一遍,所有的算计、不甘、恐惧,都被那番冰冷彻骨的话语击得粉碎,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关于“放下”的可能。

他抬头望向楼道窗外那一方狭小的天空,暮色四合。

他的人生,似乎也走到了这样一个黄昏。

是该……做出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