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农桑新曲:驱虫神调诞生记

“单一的鸟鸣威慑不足,需融合!麻雀的嘈杂惊飞,伯劳的凶戾恫吓,雀鹰的俯冲威压……”

他嘴里念念有词,时而抓耳挠腮,时而拍案叫绝,时而对着一个刚做出来的、能同时发出几种诡异杂音的“多联发声器”唉声叹气。实验室里叮叮当当、呜呜咽咽、吱吱嘎嘎的声音此起彼伏,宛如一个“声波怪物”的巢穴。路过的杂役和学子都绕着走,生怕里面钻出个被声波逼疯的老学究。

就在周墨宣快要被自己的“驱虫交响乐”逼疯的时候,转机出现在一个闷热的午后。桑田里一丝风也没有,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周墨宣蹲在一处田埂上,草帽歪在一边,正对着一条顽固的卷叶虫生闷气。那虫子躲在卷起的桑叶里,任凭乐瑶在外面敲出各种“驱虫神调”,它就是稳如泰山,吃得心安理得。

二狗蹲在旁边,用一片大桑叶扇着风,看着老院正愁眉苦脸的样子,犹豫了半天,才怯生生地开口:“老……老先生,俺们乡下赶偷吃谷子的麻雀……有时候不用真鸟叫……”

周墨宣正烦着呢,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用鸟叫?难道用你的哨子?那玩意儿一吹,别说麻雀,人都得跑!”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仿佛还在幻痛的耳朵。

“不……不是哨子。” 二狗摇摇头,黝黑的脸上带着农家人特有的淳朴智慧,“俺们有时候……就用两根竹片子,刮着破瓦罐的边儿,刮得‘嘎吱嘎吱’响,又难听又刺耳,麻雀听了也嫌吵,待不住就飞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那种粗糙的动作。

“嘎吱……嘎吱……” 周墨宣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词,浑浊的老眼猛地一亮!像在黑暗的迷宫里突然看到了一线曙光!他一把抓住二狗的肩膀,急切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刮什么?怎么刮?声音是什么样的?”

二狗被他抓得有点疼,龇了龇牙,但还是认真地描述:“就……就是破瓦罐,或者破陶盆,边上不齐整的那种。用竹片子,或者薄点的木片也行,顺着那毛糙的边儿,斜着这么……这么一刮!” 他做了个用力的、斜向下刮的动作,“声音可难听了!又尖又涩,跟鬼挠墙似的!别说鸟,人听着都牙酸!”

周墨宣如遭醍醐灌顶!他猛地站起身,因为蹲得太久眼前一黑,晃了两下才站稳,也顾不上狼狈,激动地拍着大腿(这次拍的是没伤的那条):“明白了!老夫明白了!虫豸非是不惧天敌之声,而是我等模拟之声过于‘悦耳’,失其天然之‘戾气’与‘无序’!二狗!你立大功了!”

他像一阵风似的冲向草棚,对着正在调试古琴弦的乐瑶和一众学子吼道:“快!别弹了!也别敲了!去找!找破瓦罐!破陶盆!越多越好!越破越好!边儿越毛糙越好!还有竹片!薄木片!快!”

乐瑶和学子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找破烂?院正这是被虫子气疯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周墨宣急得直跺脚。众人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虽然满腹狐疑,还是赶紧分头去找。很快,一堆缺边少沿、沾满泥土的破瓦罐破陶盆被堆到了草棚前。周墨宣亲自挑选了一个边缘最毛糙、豁口最多的破陶盆,又削了几片薄薄的竹片。

在所有人好奇又带着点看热闹的目光注视下,周墨宣挽起袖子,蹲下身,学着二狗描述的样子,将竹片斜斜地抵在破陶盆那粗糙的边沿上,深吸一口气,用力一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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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一道极其刺耳、极其干涩、带着强烈摩擦感和高频震颤的噪音,猛地爆发出来!这声音,比二狗的竹哨更加令人难以忍受,像是指甲刮过生锈的铁皮,又像是粉笔在黑板上狠狠划过,瞬间激起人一身鸡皮疙瘩!连远处树上的蝉鸣都被这恐怖的噪音吓得顿了一瞬!

草棚内外,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面露痛苦之色。江屿白更是夸张地跳开一步,龇牙咧嘴:“我的亲娘哎!周老!您这是要召唤地狱恶鬼吗?!”

然而,周墨宣根本没理会众人的反应。他那双被汗水模糊的老眼,此刻正死死盯着那片卷起的桑叶!

奇迹,就在这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发生了!

只见那条躲在桑叶里、任凭“天籁之音”敲打都岿然不动的卷叶虫,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恶意”的噪音狠狠刺中了神经!它肥硕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开始疯狂地扭动、挣扎!它不再啃食桑叶,而是像喝醉了酒一样,拼命地想要从卷叶的庇护所里钻出来,动作仓皇而惊恐!几秒钟后,它终于挣脱了束缚,胖乎乎的身体“啪嗒”一声掉落在下面的泥土上,然后以一种近乎慌不择路的姿态,扭动着,飞快地向远离声源的方向逃窜!那速度,比刚才被竹哨吓跑的公鸡也不遑多让!

整个桑田边,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那“嘎吱”声的余韵,还在众人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回荡。

周墨宣看着那条消失在泥土缝隙里的虫子,又低头看看手里那片简陋的竹片和破陶盆,布满汗水和泥痕的老脸上,缓缓绽开了一个巨大的、近乎孩童般纯粹而欣喜的笑容。那笑容,比他发现竹哨时更加灿烂,带着一种拨云见日、豁然开朗的狂喜!

“成了!哈哈哈!成了!” 他举着那破陶盆和竹片,像个凯旋的将军,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驱虫之音,不在悦耳,而在‘厌’!在‘噪’!在‘无序’!在令其烦躁不安,避之唯恐不及!此乃……‘桑田安宁曲’之真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