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奇怪,那水雾落到二狗蛋肚皮上,他猛地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像虾米一样弓了起来!与此同时,我们所有人都清晰地闻到,屋子里那股河泥的腥气,瞬间浓烈了数倍,几乎令人作呕。

更骇人的是,在二狗蛋那声惨叫里,似乎还夹杂着另一个声音,一种像是石头摩擦、又像是水流穿过狭窄石缝的、充满怨毒的嘶嘶声!

姥姥毫不理会,又将树枝尖头在碗里蘸了蘸,这次,她直接虚点在二狗蛋的肚脐眼上方,低声喝道:“孽障!此地非你久留之所,回你的水府去!”

她话音一落,二狗蛋“哇”地一声,吐出一大滩黑黄黑黄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里面似乎还有些未消化完的水草屑。

吐完之后,他鼓胀的肚子肉眼可见地消了下去,脸色也由蜡黄转为苍白,人像是虚脱了一般,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平稳起来。

屋里的那股浓烈腥气,也随着他这一吐,渐渐消散了。

姥姥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对二狗蛋爹娘交代:“没事了,邪气散了。让他好好睡一觉,明天熬点小米粥养养胃。”她又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夜色,补充道,“明天天一亮,带我去草甸子,找到那个石狮子。”

第二天清晨,姥姥、我,还有二狗蛋他爹(二狗蛋还在昏睡),一起去了草甸子。找到昨天那个地方,那个怪模怪样的石狮子还在。

姥姥围着它转了两圈,摇了摇头:“这东西煞气已成,留不得。”她让二狗蛋他爹去找些干柴来,堆在石狮子周围。

柴堆点着了,火苗蹿起,舔舐着那冰冷的石头。说来也怪,那石狮子在火中,竟然发出一阵阵细微的、类似叹息的“噼啪”声,表面的泥浆水草烧掉后,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石质,那些盘绕的蛇形花纹,在火光映照下,仿佛活过来一般扭动。

烧了足足一上午,直到那石狮子被烧得通体发黑,布满裂纹,最后“咔嚓”一声,碎裂成了好几块。

姥姥让我们把那些碎块,远远地扔回了依旧汹涌的牤牛河里。

“尘归尘,土归土,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姥姥望着奔流的河水,喃喃自语。

从那以后,我们这群孩子,别说下河游泳,连那片草甸子,也轻易不敢去了。谁知道那浑浊的河水里,下次又会冲上来什么要命的“河漂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