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毫不怀疑，即使伊莎贝拉突发奇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她大概也不会觉得有任何违和感。

“不过，说实话，”

伊莎贝拉话锋一转，“对于他现在享受的这种‘受欢迎’，我一点也不羡慕。”

“真的吗？”

“对。”伊莎贝拉的眼神扫过那群围绕着总统和西拉斯的人，

“现在聚集在这里的，都是一群在道德上已经堕落得无药可救的虚伪之徒。

他们中的多数人，并没有西拉斯先生那样令人倾佩的个人追求，只是为了自己的政治生涯、家族利益和商业前途，才聚集在这里，对一个并不真正值得他们效忠的投机者领导人溜须拍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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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她开始逐一点评总统身边的那几位红人，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看到那位了吗？副总统迈尔斯先生。

他总是在公开场合引用《圣经》，营造自己虔诚的人设，但他主导削减的医疗法案，却让数百万贫困家庭失去了基础的医疗保障。”

“还有那位，总统的高级顾问，朱利安·基尔希先生。

他一边高谈阔论着要为友利坚的年轻人创造公平的竞争环境，一边却利用家族的影响力为自己的房地产公司拿下了数个由政府补贴的开发项目，流程完全不透明。”

“以及那个，政策顾问西蒙·穆勒，他设计的移民政策被媒体称为‘骨肉分离机’，但他自己的祖父，当年就是以难民身份进入友利坚的……”

她的点评极其尖锐，每一个字都像刀刃般精准地切开那些人物光鲜的外壳。

伊芙琳听得有些讶异，“您的意思是……他们说的那些话，都是违心的？”

“不，这个评价不准确。”

伊莎贝拉摇了摇头，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微微晃动，

“对他们来说，完全不存在‘违心’这种概念。

追名逐利、攀附权力，即是他们内在最真实的渴望与追求。

所以，他们此刻的每一句奉承，每一次大笑，全都是真情流露。”

这毫不留情的贬损，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却在伊芙琳心中激起了强烈的共鸣。

“您说的太对了！”

她真情实感地附和道，

“我也看不惯这些人！即使……即使我的父母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他们只会夸夸其谈，为自己和自己的阶层攫取利益，却从不真正关心这个国家的未来和普通民众的福祉！”

“您真是善良，莫罗小姐。

想必您的父母会为您骄傲的——我是说，在真正的道德层面。”

伊莎贝拉的赞许让伊芙琳感到一阵暖意。

经过这番交流，伊芙琳感觉自己和伊莎贝拉的关系已经无比接近。

她们拥有相同的理想，对这个虚伪的世界抱有相同的憎恶——于是，她决定，提出那个深埋心底的请求。

“伊莎贝拉小姐，”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我有一个请求……可能有点唐突……但请您千万不要拒绝我！”

伊莎贝拉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她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微笑，但这一次，伊芙琳觉得那微笑中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它不再仅仅是友善和礼貌，而是一种奇异的、悲悯的、了然一切的宁静。

那笑容，让她联想到了某个在宗教画册的角落里看到过的、鲜为人知的圣女——传说中为了证明信仰而平静地将自己的双眼献祭在盘中的圣露西亚（Saint Lucy）。

serene in her sacrifice（于牺牲中归于宁静）。

“您说。”

伊莎贝拉的声音轻柔。

“其实……”

伊芙琳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小，脸颊因为羞赧和激动而变得滚烫，

“‘铁拳’先生……洛菲先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当时……我当时就在圣巴特岛上！所以，我想……我想当面，亲自感谢他……”

“当然可以。”

“真的吗？”

伊芙琳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巨大的惊喜。

伊莎贝拉没有再说话，只是保持着那种宛如圣像般的微笑，静静地看着她。

灯光在她的瞳孔中碎成一片璀璨的星河，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