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闻不如一见!您——”
“一个帝王,一个暴君,企图操纵您的每一次心跳。”
我平静地打断他,复述着他演讲稿中的句子。
卡门为我整理过这些摘要。
看上去,对于这些他曾令数万人为之沸腾的话语,这位演说家和领袖本人,此刻却有些不知所措。
“……没想到您知道。”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一个帝王,一个暴君,一个企图操纵您每一次心跳的恶魔,理应知道这些。
”我重复道,语气未变。
“抱歉,”
他连忙解释,
“这些只是……民众想听的。您知道的,民众就像一群需要被不断投喂简单符号的雏鸟,他们的胃消化不了复杂性。”
他说话的同时,下意识地看了克兰普一眼——对方则将视线移开,落在了窗上。
“那么,您真实的评价是?”
“一位卓越的天才,一位无畏的改革家,友利坚未来的希望,历史最伟大的总统,西拉斯·布莱克伍德。”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吐出这一连串赞美,
“如果您能兑现您的一切天赋与特质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的敌人将您吊在绞刑架上,问出相同的问题,并复述了您方才的这段评价,你会说什么?”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声音也随之变得低沉有力:
“真相不会因威胁而动摇。”
我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模仿着他之前的语气说道:
“抱歉,这些只是西拉斯想听的。
西拉斯就像一个需要被不断投喂简单符号的雏鸟,他的胃消化不了复杂性。”
沃尔普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低下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还是叫我帝王,暴君,操纵人心的恶魔吧。”
我的声音并无嘲讽,只有陈述事实般的平淡,
“那是你的公开发言,人们都记得。它比你刚才那些话,更加有效。”
沃尔普没有回答。
事实上,我也不期待他的回答。
我转过身,走向房间另一侧、与他们相对的沙发。
脚步落在橡木地板上,没有发出声响。
整个动作是一条连续的、未曾中断的流体线条,从转身,到迈步,再到最终落座于那张覆盖着奶油色织锦的沙发之上。
与沙发接触的瞬间,我的身体便仿佛与之融为一体,成为了这间房间布局中一个理所当然的、早已存在的中心。
“请坐,二位。”
我微笑着,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做了一个轻微的、邀请的动作。
指尖的弧度优雅而明确,不容置疑。
克兰普和沃尔普依言坐下。
前者的动作自然而沉重。
后者则显得有些不自在,他小心翼翼地坐下,只让身体后半部分接触到柔软的坐垫。
“我已通过不同渠道,与二位分别讨论过邀请你们来此的原因。
我想,二位都非常清楚。”
克兰普只点点头,没有说话。
沃尔普则急切地给予了回答,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
“您要宣布未来。”
“没错,”
我肯定道,“宣布未来。友利坚的未来。”
“您有这个资格。”
沃尔普立刻随声附和。
克兰普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混杂着鄙夷与怜悯。
他转向我:
“如果你要发布什么就职演讲一类的东西,最好去召开大会,或是对全国发表演说。
我只是合众国的总统,无法代表所有人。”
“您代表合众国。”
我陈述道。
“我代表合众国?”
克兰普眯着眼睛,回以一个反问,仿佛对此存有极大的困惑,
“我的行政命令连这栋楼都出不去。这里甚至没有一间属于我的办公室!”
“但在华盛顿以外,所有现在仍在抵抗的民间力量,都在打着合众国的旗帜。
在他们的叙事中,您依然是他们的合法领袖。
至少,所有人都在试图让您重新成为领袖——在您被彻底审判之前。”
“也就是说,”
他准确地得到了结论,
“我是战败者的代表,要在这里签署一份投降协议?”
“是联合签署投降协议。”
我纠正道。
我不再看向表情异常严肃,凝重到阴沉的克兰普,转而将目光投向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