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预期与信用

“总统先生——不,”

我略作停顿,为他斟酌了一个更精确的词汇,

“考虑到称谓所附带的行政权力已在事实上完成转移,或许我们该回归一种更为古典,也更为纯粹的传统。

自一七九二年的法兰东始,当君主制及其附庸被扫除后,对个体最崇高的定义,‘公民’。”

克兰普不置可否。

“那么,公民康拉德·克兰普,出于我们之间的私人交情,我可以为你答疑解惑,为你介绍复兴部的运作机理——一项有趣的设计。”

“私人交情?”

克兰普的声音非常不善,像一截被强行弯折的、干燥的枯枝,音节带着即将断裂的脆响。

“至少对我而言,我承认这一点。”

我坦然回应。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混合着难以置信与轻蔑的嗤笑。

“也亏你能说出口。那么,西拉斯,出于这份‘私人交情’,我能获得和他,”

他用下巴指向绝望的乔瓦尼·沃尔普,

“不一样的待遇吗?”

“权力斗争不会影响私人交情,”

我的唇角牵起礼貌与宽容的弧度,

“同样的,私人交情也不会影响权力斗争。

用一句更为人所知的注脚来说明:‘这不是私人恩怨,这纯粹是生意。’”

“这句话有出处吗?”

克兰普的质询带着好奇。

“出自维托·柯里昂的门生之口。

迈克尔·柯里昂在处决法布里奇奥与卡洛前,对汤姆·黑根作出的解释。

我想,您看过那部电影,公民克兰普。”

“当然。”

他立刻回答,带着那种唯恐被视作无知的、过分肯定的姿态,下巴微微扬起,

“我看过所有伟大的电影,最好的电影。科波拉,他是天才,一个真正的天才。几乎每个人都看过。”

“它确实在美学上达到了一个里程碑,”

我微微颔首,目光似乎穿透了蓝厅的墙壁,望向一段逝去的时光,

“科波拉为那些本该在阴沟里腐烂的暴行,披上了一层歌剧般的庄严。

在那之后,整整一代不法之徒,都试图模仿那种悲剧英雄的宿命感,将贪婪与谋杀演绎成某种沉重的家族责任。

可悲的是,他们如今又重新回到了过去——粗糙,直接,丢弃了所有的包装。

友利坚花费了近两个世纪,才勉强为自身的暴力披上文明的外衣,却在近十年来彻底失败。

而现在,它将倒退回去——但会继续向前,以一种更高效的姿态。”

“够了,西拉斯。”

克兰普打断了我,他显然对这种考古式的文艺探讨失去了耐心。

“别告诉我,你是通过给他们循环放映科波拉的电影来确保忠诚的。

那部电影本身,就充斥着无数的背叛。”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

一个过于复杂的答案需要一个更具象的载体来呈现。

“妮雅,过来。”

我的声音穿透了凝固的空气。

那尊侍立在墙边的、顶着胡狼头盔的钢铁女郎应声而动。

动力甲的关节发出微响,她从阴影中靠近,踩着不可思议的轻盈步伐,踏过覆盖地毯的地面,走到我们的旁边。

“您有什么吩咐,西拉斯先生?”

克兰普的目光中显露出询问。

我为他作了解释:

“想知道他们忠诚的原因,不如去问问他们自己。

妮雅,你为何忠诚于我?”

“您对公司的每个英雄都给予了足够的恩情,我们需要用忠诚偿还。”

我的眉头蹙了一下。

这个答案缺乏价值,并不让人满意。

“这是谁教你说的?”

“最近一期宣传教学手册上的内容。说是在应对访客时可以使用。”

“这里没有访客,”

我的声音变得沉静,

“你只需要保持诚实。

‘忠于理性,坦于现实,诚于自我,为我们共同的伟大目标而献身。’

记得这句吗?把头盔摘下来,像在阿卡姆那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