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愣了愣,随即眼睛亮了:“真的?谢谢二姐!我这就去练!” 说完,拔腿就往演武场跑,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旁边的下人见了,都偷偷笑 —— 世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二小姐,可也最听二小姐的话。其实徐凤年自己也知道,他怕徐渭熊,不是怕她的戒尺,而是怕她失望的眼神。小时候他逃学,徐渭熊没打他,只是坐在他身边,跟他说:“小年,你是北凉的世子,将来要护着这一城百姓,不能这么任性。” 那时候他不懂,只觉得二姐啰嗦,可后来长大了,才明白她的苦心。
徐渭熊看着徐凤年跑远的背影,手里的茶杯还冒着热气。她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她也不想对徐凤年这么严,可她知道,北凉的路不好走,徐凤年要是不快点长大,将来怎么扛得住那些风雨?她是他的二姐,也是替母亲照顾他的人,只能用这种方式,逼着他变强。
风又刮过王府的回廊,卷起几片落叶。徐渭熊站在原地,望着演武场上那个奔跑的身影,眼神里满是复杂 —— 有严厉,有担忧,还有藏在深处的温柔。这北凉王府的喧嚣,终究是为了护着那个人,护着这北凉的万里河山。
……
第二日
北凉的晨总来得迟,天刚蒙蒙亮,檐角的霜就凝了厚厚一层,像给朱红廊柱镶了圈冷玉。石板路被夜露浸得发潮,踩上去 “吱呀” 响,却轻得像怕惊了什么 —— 只有徐渭熊的脚步声例外,稳而沉,一步步落在廊下,没带半分犹豫。
她立在姜泥卧房门外,青色素裙下摆沾了点草屑,是方才从后园折竹枝时蹭的。指尖捏着那支细竹,竹节泛着嫩青,她却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指腹磨过竹皮的糙感,像在掂量什么轻重。旁人瞧着她这模样,只当是二小姐晨起散步恰巧经过,可屋内的姜泥,早被这脚步声钉在了原地。
姜泥正坐在窗边理布裙,那裙子是去年徐凤年给她扯的料子,淡蓝色,边角已经磨白了,她还舍不得扔,缝了又缝。指尖捏着银针,线刚穿进针孔,就听见门外的脚步声 —— 那声音太熟了,不是下人的轻手轻脚,不是徐凤年的散漫拖沓,是徐渭熊独有的,像冰棱敲在青石板上,每一下都砸在心上。
线轴 “嗒” 地掉在地上,滚到桌脚。姜泥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勾着半截丝线,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她后颈发凉。她下意识想躲,往床底缩了缩,可后背刚碰到床板,就想起徐渭熊的脾气 —— 躲是躲不过的,这北凉王府里,就没有二小姐找不到的人,也没有她问不出的事。
“姜泥,开门。”
门外的声音终于传来,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劈开晨雾,直透进来。姜泥咬着下唇,指节攥得发白,连呼吸都放轻了。她知道徐渭熊来干什么,这几日她总觉得不安,像有什么事要找上门,如今才明白,是那年的事,终究没过去。
徐渭熊站在门外,听着屋里没动静,指尖的竹枝顿了顿。她不是故意挑清晨来,只是知道这个时辰姜泥最放松,也最容易卸下防备。她心里清楚,姜泥这丫头,表面软,骨子里藏着股犟劲,是楚国公主的底子,当年敢提着匕首闯徐凤年房里,就说明她不是个安分的。“徐凤年太心软,” 徐渭熊心里想着,“这丫头的仇没忘干净,不敲打得狠点,将来指不定还会犯糊涂,到时候害了她自己,也会拖累凤年。”
屋内,姜泥挪到门边,手指搭在门闩上,却没敢拉开。她从门缝往外看,正撞见徐渭熊的目光 —— 那眼神太凉了,像北莽冬天的雪,落在门板上,都带着股冻人的寒意。姜泥猛地缩了缩眼,心里的恐慌又多了几分:“她是不是要算之前刺杀徐凤年的账?”
“不用躲。” 徐渭熊的声音又响了,轻描淡写得像在说今日的霜有多厚,“我知道你在里面,也知道你在怕什么。” 她顿了顿,故意放慢语速,让每个字都钻进姜泥耳朵里,“记得徐凤年从江湖回来的那个晚上吗?你提着匕首进了他房里,匕首尖离他心口,只差半寸。”
“匕首尖离他心口,只差半寸。”
这话像块冰,“咚” 地砸进姜泥心里,让她瞬间浑身发冷。她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墙皮的糙感硌得她生疼,却抵不过心里的慌。那年的画面,突然就清晰得像在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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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年刚从江湖回来,风尘仆仆的,泡了三天三夜的澡儿。入夜后,徐凤年独自躺在自己的床上。姜泥蒙着面攥着那把藏了半个月的匕首,是她从王府库房角落里找的,锈迹斑斑,却足够锋利。她从窗缝里钻进去,脚步放得极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为楚国报仇,为爹娘报仇。
匕首快碰到他衣领时,徐凤年突然说话,没惊,也没躲,只看着她,眼睛里映着烛火,轻声问了句:“你怎么还是这么瘦?王府的饭没饿着你吧?”
那一刻,姜泥的手就软了。她看着他眼里的温和,想起这些年他对她的好 —— 给她送点心,替她挡下下人的刁难。姜泥没再说话,转身就往窗外跳。她的动作很轻,像只掠过夜空的鸟,只在窗台上留下一点淡淡的皂角香。临跳出去时,她还不忘回头,带着颤音丢下一句:“下次…… 下次我定杀了你!”
她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徐凤年没提,她也没敢想,可她忘了,徐渭熊什么都知道。北凉王府的事,就没有能瞒过二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