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写到“带动作用”时，三人又卡壳了。楚瑶盯着稿纸上的“带动就业12人”，叹了口气：“就咱们超市的12个店员，太少了，评审肯定看不上。”
“不能只算店员啊。”周晓云突然想起父亲白天的话，“我爸说，要算带动的农户。咱们代收山货，张大爷、李婶、王大叔他们，每个月靠卖山货能多挣一百多，这不也算带动就业吗？”
林薇立刻翻出账本，指着其中一页：“对！我这里记着，上个月咱们代收了20户农户的山货，总销售额有三千多，平均每户能挣150块。把这个写进去，比写店员人数管用多了！”
楚瑶赶紧把“带动20户农户增收”记下来，又补充：“还有砖厂的小卖部，咱们雇了村里的刘嫂看店，每个月给她开60块工资，这也算带动就业。”
就这样，三人边讨论边写，稿纸上的字迹越来越多，涂改的痕迹也越来越密。到了后半夜，林薇的眼睛都熬红了，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未来规划’怎么写？咱们想建山货加工厂，可没说具体时间、投入，会不会显得不实在？”
楚瑶也困了，趴在桌上揉了揉太阳穴：“现代的商业计划里会写‘三年规划’，咱们也可以写‘未来三年，计划投资五万元建设山货加工厂，实现核桃、板栗的深加工，带动更多农户种植’，这样既有目标，又有具体措施。”
周晓云拿着橡皮擦，把原来写的“建加工厂”改成“建设山货深加工生产线，开发核桃酥、板栗糕等产品”，小声说：“还要结合政策，文件里说要‘推动农产品深加工’，咱们把这个写上，肯定能加分。”
可等初稿写出来，三人再一看，还是觉得不对劲。林薇拿起稿纸，念了一段：“‘本年度超市销售额预计达到六万元，带动20户农户增收，计划明年开分店、建加工厂’——太像流水账了，没有公文的正式感，也没突出政策重点。”
楚瑶也点头：“是啊，王局长他们看材料，肯定想看到‘如何响应政策’‘如何为乡镇经济做贡献’，咱们写的太实在了，缺了点‘高度’。”
周晓云咬着钢笔帽，突然眼睛一亮：“要不找我爸帮忙看看？他在机关工作了二十年，最懂这种材料的写法，肯定能指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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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和楚瑶对视一眼，立刻点头：“对！明天一早就去找周叔！”
第二天下午，三人拿着初稿，来到了周斌家。周斌家在县农业局的家属院，是一间两居室，客厅里摆着一张老式沙发，墙上挂着“先进工作者”的奖状。周斌接过初稿，坐在沙发上仔细看，手指夹着红笔，不时在纸上圈圈点点。
“整体思路是对的，但有几个问题。”周斌放下笔，指着“经营成效”那部分，“这里只写了销售额，没写‘社会效益’。比如你们代收山货，解决了农户‘卖货难’的问题，减少了山货滞销的损失，这就是社会效益，要重点写。”
他又翻到“未来规划”：“‘投资五万元建加工厂’，太笼统了。要写清楚资金来源，比如‘申请专项贷款三万元，自筹两万元’；还要写清楚带动效果，比如‘加工厂建成后，预计带动50户农户扩大种植面积，每户年增收两千元’，这样才具体，有说服力。”
周晓云连忙记在笔记本上：“那‘政策响应’怎么体现？”
“要把文件里的话融进去。”周斌拿起桌上的红头文件，指着其中一句，“比如‘推动乡镇企业与农户建立利益联结机制’，你们就可以写‘建立“企业+农户”模式，与农户签订收购协议，保证收购价格，实现企业与农户双赢’，这样就跟上了政策方向。”
林薇恍然大悟：“原来还要这么写！我们之前光想着写自己的事，忘了跟政策结合。”
周斌笑着说：“这种申请材料，既要‘接地气’，又要‘接天线’。接地气就是说真话、摆数据，接天线就是跟政策对齐。我跟你们说，县乡镇企业局的王局长，最看重‘带动农户’这件事，他当年在公社的时候，就帮着农民搞合作社，你们要是能把这部分写好，他肯定会支持你们。”
楚瑶眼睛一亮：“周叔，您认识王局长？能不能请他给我们指点指点？”
周斌沉吟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电话：“我试试吧，王局长今天下午在局里值班。”他拨通电话，跟那头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后笑着说：“成了！王局长说后天上午有空，让你们带着修改后的初稿，去农业局的小会议室找他。”
三人又惊又喜，周晓云激动地抱住父亲的胳膊：“爸，您太厉害了！”
周斌拍了拍女儿的手：“别高兴太早，王局长要求严得很，你们好好改，后天别给我丢人。”
接下来的两天，三人按照周斌的指点，重新修改申请材料。林薇负责补充社会效益的内容，楚瑶完善未来规划的细节，周晓云则调整语言风格，把口语化的表达改成正式的公文用语。到了约定的那天早上，三人拿着修改后的材料，早早来到了县农业局。
农业局的小会议室不大，里面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木桌，桌边缘有圈厚厚的包浆，墙上挂着一面“为人民服务”的锦旗，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出长方形的光斑。王局长已经到了，他穿着一件灰色的中山装，头发花白，戴着黑框老花镜，手里拿着一个搪瓷杯，里面泡着菊花茶。
“你们就是周斌说的那三个年轻人？”王局长放下搪瓷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把材料给我看看。”
林薇把材料递过去，手心有点出汗——她能感觉到楚瑶和周晓云也很紧张，周晓云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