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锋落下,墨迹淋漓,一副挽联跃然纸上:
“知人之明,谋国之忠,自愧不如元辅;
同心若金,攻错若石,相期无负平生。”
写毕,他掷笔于案,对亲兵吩咐:“立即选派得力之人,快马加鞭,将这副挽联送至金陵曾府。告诉纪泽世兄,待我平定新疆,必当亲至墓前祭奠。”
望着亲兵远去的背影,左宗棠独自走出大帐。西北的夕阳如血,映照着他斑白的须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在这苍茫天地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身着朝服、神情肃穆的身影。
“涤生啊涤生,”他对着东南方向喃喃自语,“你我相知三十年,虽有龃龉,终为知己。你开启的自强大业,我左宗棠必定继之以死。待我收复新疆,练就新军,必让西洋列强知我中华非复昔日吴下阿蒙!”
狂风吹动他的战袍,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将挺直了腰板,目光如炬。在那一刻,他仿佛不仅是在对逝者立誓,更是在对历史宣告一个民族不屈的意志。
次日清晨,左宗棠召集诸将,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刚毅:“传令各营,即日起加紧操练。我们要用收复新疆的胜利,告慰曾文正在天之灵!”
数日后,这副挽联跨越千山万水,送达金陵曾府。曾纪泽含泪展读,对来使道:”左世叔这副挽联,字字千金,道尽先父平生。请转告左世叔,先父在天之灵,必感念世叔知遇之情。”
左宗棠的挽联后来被刻木悬挂于曾国藩祠中,成为这两位晚清名臣复杂而深厚友谊的永恒见证。尽管政见时有不同,但在民族自强的大业上,他们始终是同路人。这份超越了个人恩怨的家国情怀,正是那个艰难时世中最可贵的精神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