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镜棺之谜(中)

手机屏幕上,那扭曲盘绕的铭文仿佛活物,在昏黄的烛光下散发出不祥的诱惑。那个清晰的【钥】字,像一只冰冷的眼睛,透过屏幕与林晚对视。

希望与绝望在她心中激烈交战。希望在于,终于找到了明确的线索,指向可能解决这一切的“钥匙”。绝望在于,这线索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一个用未知的、邪异文字书写的天书。

韩守拙的指引确认了方向,但也仅此而已。他无法告诉她如何破译,钥匙究竟是什么,又在哪里。

时间不等人。窗外的天空一日阴沉过一日,空气中湿漉漉的压抑感预示着下一场绵长阴雨的来临,也仿佛在倒数着下一个“月晦之夜”的逼近。林晚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每一次挣扎,都只是让自己被粘稠的恐惧包裹得更紧。

她不能坐以待毙。离开老宅寻找外援的风险太大,笔记本里的警告和脚踝印记隐隐的束缚感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唯一的出路,就在这座老宅,在这些遗物,在这段铭文之中。

她将铭文的照片放大到极致,几乎每一个扭曲的笔画都占据了整个屏幕。她尝试用纸笔临摹,但每次下笔,都感觉心神不宁,仿佛那些文字在抗拒被复制,笔尖下流淌出的不是墨水,而是冰冷的恶意。她只好放弃,转而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阅读”和“比对”上。

姑母的笔记本被再次摊开,她希望能找到任何可能与这种文字相关的蛛丝马迹。她翻找姑母留下的所有书籍,大多是些陈年旧账、通俗小说,偶尔有几本泛黄的线装书,也只是《三字经》、《百家姓》之类,与那邪异铭文风马牛不相及。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几张老照片上。尤其是韩守拙那张。

“匠作韩守拙……误铸大孽……悔……”

匠作……铸造……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铸造器物,尤其是重要的、带有特殊意义的器物,工匠往往会留下自己的标记,或者记录铸造过程的铭文!这镜棺既然是“鬼王打造”(姑母笔记本所言),而韩守拙又被称作“匠作”,还留下了“误铸”的悔恨之言……那么,这段刻在棺壁上的、她无法理解的铭文,有没有可能,并非鬼王所留,而是……韩守拙自己刻下的?!

如果是他刻下的,那这文字,或许并非完全不可理解!它可能是一种行业内部的密文,或者某种失传的、与铸造相关的特殊符号体系!

这个猜测让她精神一振。她再次仔细端详照片上韩守拙那模糊的侧影,试图从他的姿态、服饰上找到更多线索。可惜,照片太过模糊。

她将注意力转回铭文本身。既然可能是铸造铭文,那么内容可能涉及材料、工艺、禁忌,甚至是……控制或破坏这件“作品”的方法?那个【钥】字,是否就是指向控制方法的关键?

她开始用最笨的办法,尝试“拆解”这些扭曲的符号。她注意到,有些符号反复出现,似乎具有某种规律。她将这些高频符号单独列出,尝试与汉字中可能相关的概念进行牵强附会的联系——比如代表“火”、“金”、“木”、“镜”、“魂”、“禁”、“封”等字的古老写法或偏旁部首。

这是一项极其耗费心神的工作,进展缓慢,且大部分时间都像是在盲人摸象。连续几天,她除了必要的进食和短暂的、被噩梦充斥的睡眠外,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对铭文的破译中。蜡烛燃尽了一根又一根,她的眼窝深陷,面色苍白如纸,只有那双紧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因为过度专注和一丝渺茫的希望而燃烧着异样的光芒。

老宅的侵蚀并未因她的专注而停止,反而以更隐蔽、更针对她内心脆弱的方式呈现。

她开始出现短暂的失忆。有时她会突然发现自己站在某个房间中央,却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有时,她对着笔记本或手机屏幕发呆,回过神来却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而这段时间的记忆一片空白。

镜中的影像越发诡异。她偶尔一瞥,会看到镜中的“自己”并非在模仿她的动作,而是在……书写。用一支看不见的笔,在空气中勾勒着那些扭曲的铭文符号。或者,镜中的影像会突然转过头,用一种属于韩守拙的、悲悯而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最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听觉上的幻觉。她开始听到极其细微的、并非来自镜棺的私语声。那声音不像之前亡魂重叠的呐喊,而是更清晰,更贴近,有时像姑母在耳边无奈的叹息,有时像一个苍老的、带着浓重口音的男声(是韩守拙吗?)在低声念叨着什么,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听不清,只剩下嗡嗡的回响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知道,这是精神过度消耗和长期处于极端恐惧压力下的结果。镜棺的力量正在利用她的虚弱,侵蚀她的神智。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那是一个深夜,她伏在八仙桌上,对着铭文照片和一堆她自己画的、杂乱无章的推测符号,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桌上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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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她看到墙上自己的影子,其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的轨迹,与她纸上某个推测符号的走向,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吻合。

她猛地清醒过来,死死盯住那个符号——一个看起来像是盘绕的蛇,又像是扭曲的火焰的字符。

她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一个大胆猜测:这个符号,是否与“心念”或“恐惧”有关?源自她对“镜非镜,棺非棺,心映其所惧”这句话的理解。

她尝试将这个符号与铭文中另一个频繁出现、被她暂时标记为“容器”或“牢笼”的符号进行组合。当她用意念将“心念之蛇”注入“禁锢之笼”时,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轻响。

一段破碎的、模糊的意义碎片,如同沉船遗骸般浮现在她的意识之海:

“……以惧为饵,以念为桥……窥镜者,心门自启……”

林晚激动得浑身发抖!她成功了!虽然不是完整的破译,但她找到了一种与这段铭文“沟通”的方式!它不是通过常规的语言逻辑,而是通过意象、通过心念的共鸣来传递信息!

这证实了她的猜想!这段铭文,极有可能就是韩守拙留下的!它记载的,是如何运用“心念”与镜棺互动,甚至……可能如何影响乃至控制它的方法!那个【钥】字,指的或许并非实体钥匙,而是一种方法,一种“心钥”!

她不敢停歇,抓住这来之不易的灵感,继续沉浸在这种奇特的“意象破译法”中。进展依旧缓慢,且极其耗费精神力,每一次成功的“解读”,都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精神上的疲惫,仿佛大脑被强行塞入了不属于它的信息。

但成果也在一点点积累。她逐渐拼凑出一些零碎的信息:

铭文提到了“镜界”与“现世”的“罅隙”,提到了“魂力”的“流转”,提到了“执念”是维持镜棺存在的“根基”。也提到了“反噬”与“代价”。

最关键的是,她解读出了一段似乎与“关闭”或“封印”相关的段落,其中反复出现一个由三个核心符号组成的“意象组合”。这个组合给她一种“稳固”、“隔绝”、“平息”的感觉。

而指向这个“意象组合”的,正是那个【钥】字!

这或许就是韩守拙留下的,在非月晦之夜,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安抚或加固镜棺的方法?是比用“印记”强行关闭更温和、更可持续的手段?

她必须尝试!

此刻,外面天色微明,又是一个夜晚在恐惧与煎熬中度过。林晚顾不上休息,她根据解读出的“意象组合”,结合韩守拙在镜中一直保持的那个手印,勉强模拟出一个类似的手势——双手手指交错,拇指内扣,掌心相对,虚按于胸前。她称之为“守拙印”。

她不知道具体该如何“使用”这个印和对应的心念。只能再次冒险,前往镜棺所在。

推开房门,镜棺依旧死寂。但林晚能感觉到,那种冰冷的、蓄势待发的压力,比几天前又隐隐增强了一丝。

她走到镜棺前,深吸一口气,努力排除脑海中翻腾的恐惧和杂念,回想着那“稳固”、“隔绝”、“平息”的意象。她双手结出“守拙印”,将全部精神集中,想象着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印记(或许是脚踝的青色印记?或许是她的意念本身?)流出,通过手印,注入那个棺壁上的凹陷,以及那段铭文所在的区域。

一开始,什么也没有发生。镜棺毫无反应,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擂鼓。

她几乎要放弃了,认为自己的解读完全是错误的。

但就在她心神松懈的刹那——

镜棺四面古镜的镜面,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如同微风吹过湖面。虽然瞬间就恢复了原状,但那一刻,林晚清晰地感觉到,弥漫在房间里的那股无形压力,似乎……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成功了?!哪怕只有一丝效果!

巨大的喜悦和 relief 瞬间冲垮了她的疲惫。她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这证明她的方向是对的!韩守拙留下的铭文,确实是关键!这“守拙印”配合特定的心念,能够对镜棺产生微弱的影响!

虽然这影响微乎其微,远不足以彻底解决问题,但这意味着她不再是完全被动挨打!她拥有了一种可以主动干预、甚至可能在未来找到彻底解决之道的手段!

然而,还没等她的喜悦持续多久,镜棺突然产生了异动!

似乎是因为她刚才的干预,刺激到了镜中的某些存在。其中一面镜子里,一个之前从未如此清晰的亡魂影像猛地扑到镜面之前!那是一个穿着民国时期服饰的女子,面容扭曲,眼中充满了疯狂的嫉妒和怨恨,她死死盯着林晚,嘴巴张合,虽然没有声音传出,但一股强烈的意念冲击着林晚:

“凭什么是你……凭什么你能触碰‘钥’!我才是……我才是该得到解脱的那个!”

与此同时,林晚胳膊上的那道黑色伤痕,骤然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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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手中的“守拙印”自然也散了。

镜中的疯狂女子影像渐渐模糊,重新被其他亡魂淹没,但那股冰冷的嫉妒和怨恨,却像一根毒刺,留在了林晚的心间。

林晚靠着墙壁,大口喘息,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明白了。破译铭文,掌握“心钥”,并非一片坦途。镜棺中的亡魂们,似乎也能感知到谁在尝试控制镜棺。它们不会坐视一个“活人”掌握这种力量。之前的平静,或许只是因为她在被动承受。一旦她开始主动探索和干预,来自亡魂的反噬和阻挠,也将随之而来。

而且,亡魂并非铁板一块。从这民国女子的反应来看,它们之间似乎也存在竞争,甚至……对“钥匙”的渴望?

前路依旧布满荆棘,甚至因为她的主动而变得更加凶险。

但林晚的眼神却重新燃起了一丝坚定。被动等死是死,主动探索也可能死,但后者至少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