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面色依旧沉静,但放在御座扶手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他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杨士奇身上:“依你之见,顾家如此作为,意欲何为?”
这是一个极其要害的问题!直指顾家谋逆之心!
杨士奇心头一凛,知道这是陛下在逼他表态,也是在借他之口,给顾家案定性。他略一沉吟,恭谨而坚定地答道:“回陛下,顾家累世豪富,犹不知足,勾结官府,垄断海利,此其一罪;私造巨舰,暗藏兵甲,此其二罪;今更私藏火炮,此非寻常商贾自卫所能解释。观其行止,非为巨富,实怀不臣!其所图者,恐非区区商利,乃动摇国本之祸心!臣以为,此乃十恶不赦之谋逆大罪!”
“谋逆”二字,如同惊雷,再次震动了整个武英殿!
汉王朱高煦猛地踏前一步,厉声道:“杨寓!休得危言耸听!顾家或有不法,然岂可轻易以‘谋逆’论处?你可知此二字,关乎多少人性命?莫非你想借此案,大兴牢狱,株连无辜,以逞你个人之威吗?!”
这是赤裸裸的攻击,将杨士奇钉在了“酷吏”的耻辱柱上。
杨士奇并未慌乱,转向汉王,躬身一礼,语气依旧平稳:“汉王殿下明鉴。臣之所言,皆基于查获之铁证。火炮乃军国重器,非民间可有,亦非寻常海盗所能拥有。顾家私藏于此,其心可诛!至于是否株连,如何定罪,自有陛下圣裁,大明律法为凭,非臣下可以妄断。臣只知,据实奏报,乃人臣本分。”
他避开了与汉王的直接冲突,将问题抛回给皇帝和法律,既表明了立场,又守住了臣子的分寸。
朱棣看着殿中这对峙的两人,眼神深邃难明。他并未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转向太子:“太子,你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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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肥胖的身躯微微一颤,出列躬身,声音带着惯有的谨慎:“父皇,杨巡阅所查,证据确凿,顾家之罪,确乎骇人听闻。然……然正如二弟所言,谋逆乃大罪,牵涉必广。儿臣以为,当以查获之实证为准,严惩首恶,至于其余……还须细细甄别,以免……以免波及过甚,动摇江南民心。”
他试图在维护杨士奇功劳与避免大规模清洗之间寻找平衡,但这番略显软弱的表态,显然未能让朱棣满意。
朱棣不置可否,目光再次扫过群臣,最后定格在杨士奇身上,良久,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
“杨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