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英国公府内的气氛却比寒冬更冷。沈莲岫的肚子一日日隆起,但她的身形却越发清减,沉默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她不再询问周临澈的身体,也不再提及那些流言,只是常常抚着腹部,一坐便是半日,眼神空蒙,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临澈忙于重整北境军务的烂摊子,焦头烂额。朝廷拨付的粮饷杯水车薪,兵源补充更是遥遥无期,来自朝中各方势力的掣肘却无处不在。每当他心力交瘁地回府,面对沈莲岫那疏离而安静的侧影,以及她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混合着忧虑与某种决绝的气息时,体内那股邪气便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蠢蠢欲动。
他开始害怕回府,害怕面对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他开始更多地留在都督府值房,用繁重的公务麻痹自己,也借此避开那令人窒息的家庭氛围。只有在深夜,确认沈莲岫已然睡熟,他才会悄然回府,在黑暗中凝视她片刻,然后独自在书房调息,与体内那日益猖獗的邪气进行着无人知晓的搏斗。
这日,周临澈在都督府接到一封来自北境落霞城残部的密信。信是青墨生前的一名副将所写,字迹潦草,透着绝望。信中提及,魔物大军虽因蓬莱岛变故暂缓了南下攻势,但小股精锐的渗透袭扰从未停止。更可怕的是,一些失踪已久的边军将士,竟偶尔会以被邪能侵蚀、神智全失的形态出现,反过来屠戮曾经的袍泽。
信末,副将隐晦地提到,他们在一次清剿中,俘获了一名半魔化的士兵,那士兵在临时恢复清醒的片刻,嘶吼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北境裂缝深处,似乎有“圣主”的使者正在活动,并且……在寻找一个“特殊的容器”。
“容器”二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周临澈的心脏!他猛地攥紧信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体内邪气受到刺激,轰然躁动,眼前瞬间闪过尸山血海的幻象!
他低吼一声,一拳砸在坚硬的梨木桌案上,桌案应声而裂!煌天真气失控地外泄,将房间内的摆设震得一片狼藉。
“都督!”门外亲卫惊呼。
“滚!”周临澈声音嘶哑,充满了暴戾。亲卫噤若寒蝉,不敢再言。
他喘息着,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缭绕着一丝不易察觉紫黑色气息的手掌,冷汗涔涔而下。魔主……还在找他!北境的异动,与他体内的隐患,根本就是一体两面!
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否则,不仅他自己会万劫不复,更可能给莲岫和孩子带来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