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纹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蜡丸被碾碎,里面露出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纸条上的字迹与假山后发现的如出一辙,内容却更加令人心惊:
“柳氏虽废,根基犹存。沈氏凌厉,需暂避锋芒。宫中贵人示意,伺机而动,务必盯紧王府动向,尤留意沈氏与王爷接触。旧物已妥善处置,勿虑。”
宫中贵人!旧物已处置!
沈如晦看着那纸条,瞳孔骤然收缩。柳如烟的背后,果然还有宫里的人!而这“旧物”,是否与母亲那桩案子有关?与那份名单上的“赵世琛”有关?
她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目光冰冷地看向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秋纹。
“说吧,这‘宫中贵人’是谁?‘旧物’又是什么?你是在为谁传递消息?”
沈如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在秋纹心头。
秋纹涕泪横流,只知道磕头求饶:
“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是……是之前碧云姐姐给奴婢的银子,让奴婢偶尔递些消息出去……奴婢不知道对方是谁,每次都是把东西放在假山后面,自会有人来取……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娘娘!”
她语无伦次,显然只是个被利用的小卒子,所知有限。
沈如晦知道再问不出更多,挥了挥手:
“带下去,严加看管。”
秋纹被拖走时绝望的哭喊声渐渐远去。
偏厅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沈如晦和阿梨,以及那张攥在沈如晦手中、仿佛带着无形重量的纸条。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沉静如水的侧脸上,却驱不散那眉宇间凝结的冷意。
内宅的清障,远未结束。柳如烟的残余势力如同水下的暗礁,而更令人心惊的是,这暗礁似乎还连接着宫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漩涡。
她将纸条缓缓攥紧,指尖用力至微微发白。
原本只想清理内宅,查清母案,如今看来,这靖王府本身,就是风暴的中心。萧珣的伪装,皇帝的试探,柳家的牵连,宫中的黑手……全都交织在一起。
而她,已身处这漩涡的最中央。
沈如晦抬眼,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目光却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落在了那九重宫阙的方向。
敌人,比她想象的更多,也更强大。
但,那又如何?
她缓缓松开手,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就着桌上的烛火,点燃。火苗跳跃,迅速吞噬了那寥寥数语,化为灰烬。
风过,灰烬散落无踪。
如同她此刻,斩断最后一丝犹豫的心绪。
“阿梨,”
她轻声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记录在案。秋纹收押,账房暂时由你亲自接管。”
“是,姑娘。”
阿梨肃然应道。
沈如晦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步履从容地向外走去。
内鬼已现形,线索指向宫中。
这场无声的战争,才刚刚进入更加凶险的阶段。而她,已做好了迎接一切风暴的准备。
只是不知,那位在幕后掌控着“影卫”、与她合作又彼此提防的靖亲王,得知这指向宫中的线索后,又会作何反应?
她步出偏厅,阳光洒满全身,青衫依旧淡静,脊背挺直如松。
前路艰险,但她手中的刀,已磨得愈发锋利。